城南,书院。
一间不起眼的小院。
又剩下一个人的石羽托着腮望着天空,同师父那般。
脸上的泪痕干了,公子送的东西都在石桌上放着。
许是看够了天,起身进屋找了找了个包。
将所有东西装在里面,趁着夜色出了书院。
沿着大街向东,一路上了龙首山。
看了眼万家灯火却没一盏属于自己的正南城,朝着小石村方向走了过去。
刚踏进那条与易年分开的小路,脚步停了下来。
警惕看向黑漆漆的林子,阴阳钺落在了手里。
“谁?”
没人回答。
只有夜风徐徐,吹着枝头轻轻晃动。
“出来,我看见你了!”
石羽再次开口,可林中依旧没有动静。
脸上起了一丝疑惑,喃喃道:
“难不成看错了?”
说着,身上气息慢慢散了去。
整了整身上包裹,踩着山路又朝着小石村走了过去。
就在石羽走后,方才停留的地方多了个黑影。
全身笼罩在一团黑气中,看不见面容。
看着石羽离去的方向,阴冷声音传出,自言自语道:
“还真是…”
话音落,身影飘动,沿着山路朝着石羽追了过去。
小石村附近的树林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像此时皇宫中的一处宫殿一样。
院中小湖,湖中凉亭。
一个有着憔悴的身影坐在亭子里,手里抓着鱼食,时不时指尖松下,便引得湖面波澜。
抢食的鱼儿争先恐后,可之后吃到东西的就那么一两条。
南北北看着鱼儿,眉宇间的一抹哀愁渐浓。
“若是能像你们这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回着人的,依旧是风。
许是喂的不耐烦了,将鱼食一股脑的丢进了湖中,湖面瞬间沸腾。
水花四处飞溅,南北北转了身。
拿出一根红色羽毛,十分仔细的看着。
看了不知多久,喃喃道:
“你回来了,挺好…”
嘴角起了一抹好看笑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皇宫中的事情没人知道,就像扔下的鱼儿,不知到底被哪条鱼吃了。
湖面静了,夜也静了。
许多事,可能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城外的小路上,易年看着拦在前面的十几人,顿时觉着有些无奈,出门总能碰见劫道的。
马贼,流寇,土匪,见的都有点儿数不过来了。
听着那话本上才有的口头禅,轻轻摇了摇头。
牵着缰绳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
离着近了,看清了前面几人的长相。
皱了皱眉,开口道:
“要多少钱?”
为首的那人瞧见易年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刀忍不住的往上提了提,等听清楚易年的话后,整个人愣了一下。
因为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看向易年,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道:
“一百两!”
易年听着,把缰绳一扔,伸手向着腰间摸去。
十几人看见易年动作,瞬间警惕了起来。
为首那人把刀往前一指,开口喝道:
“你干什么?给我老实点儿,否则…”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易年瞧见,无奈笑容再次挂上嘴角,开口道:
“我拿钱…”
说着,将掏出来的钱袋晃了晃。
里面银子的碰撞声顿时让对面的人群瞪大了眼睛。
为首那人听着,伸出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犹豫了下,又从两根变成了三根。
开口道:
“我改主意了,现在要三百两了,不给的话就杀了你们!”
易年点了点头,开口道:
“可以。”
把钱袋丢给了那为首之人,抓起缰绳,轻轻一拉。
“现在可以走了吧?”
为首那人的注意力都在钱袋上,听见易年说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后面的人看见,慢悠悠分开。
目光都不停朝着钱袋望去,根本没有理会易年。
易年也省着麻烦,拉着马车从让开的路上过去,耳朵动了动,后面有声音传过来。
“叔儿,那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要不咱们…”
声音低了下去,然后为首之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行,这已经够多了,之前不是与你们说过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现在赶紧撤,别等人报了官。”
“哦…”
有些不甘的声音最后传来,易年轻轻叹了口气。
坐上马车,缰绳一抖,继续朝着北方赶去。
坐在看了全程的七夏眼中出现一丝疑惑,难得开口。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易年听着,回头道:
“都是些可怜人,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劫道土匪也算可怜人吗?”
易年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土匪。”
“那是什么人?”
“应该是从花海逃过来的灾民。”
易年松开缰绳,指了指自己的虎口,解释道:
“土匪与农民干虽然都常年舞刀弄棒,但手上的茧子还是略有不同的,一般习武之人手背的关节上也会生茧子,农民则没有,还有,方才那群人里,大多数的心跳都超过了正常频率,拿刀的手也有不同程度的颤抖,明显是紧张害怕,估计是第一次做这事儿,若真是土匪,十几个人遇见两个人,不可能怕,也不可能给钱了事,这荒郊野外,挖个坑就埋了,哪里会放咱们走。”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乱世殃民。
“若是看错了呢?”
易年指了指自己耳朵,看错,但不会听错。
七夏看见,有些不明白易年的意思。
不过没有再问,可能是没了说话兴致。
也没再继续闭目养神,转头看向了前方。
目光,偶尔会在易年的脸上停留一瞬。
眉宇间有些思索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那群人一闹,易年的睡意也消了,没了停下休息的打算,继续赶着路。
人不休息,马车的速度却越来越慢。
这看着也挺健硕的马越走越慢,到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易年瞧见,心里暗骂了一句那黑心老板。
买的时候一个劲的夸,什么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什么当世罕见的神驹,这才跑了多久就没了力气。
这钱花的真冤。
可走不动就是走不动,总不能把马累死。
回头看向七夏,正瞧见七夏的目光迅速收回,有些疑惑,开口道: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没有…”
“哦…”
易年挠了挠头,指着正喘着粗气的马,开口道:
“这家伙跑不到了,今晚只能在这里休息了。”
七夏点点头算是回答。
易年牵着马车往林中钻去,走了会,听见水声,跳下车开始忙碌起来。
解开夜行八百的神驹,拴在旁边树上,从车后拿了草料扔在了地上。
找了块儿空地,从竹篓里开始翻东西。
一样一样不停拿着,一会功夫便摆了一地。
熟练的撑起雨幕,这南昭的鬼天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生了火,架上锅,从清澈见底的小河里打了水刷了刷锅。
旁边立起架子,灌满水的茶壶挂在上面烧着。
小桌上摆了甜食,都是七夏在医馆总吃的那几样。
南北口味总有不同,但尝过,大差不差。
搬来两把躺椅放在火堆前,想了想,把躺椅往一起推了推,距离近些。
后面的七夏瞧见,没什么反应。
又锅里扔了些热热便能好的菜,忙着的功夫,壶里的水开了,抓把茶叶扔了进去。
看了看临时营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转身看向正站在马车前的七夏,脸上笑意不断。
“好了,过来歇会儿吧,总在车上坐着也挺累的。”
七夏看着忙活这些活异常熟练的易年,开口问道:
“去南屿的时候就总做这些吗?”
易年点点头,“是啊,那时候你身子弱,为了赶时间去南屿,没太多功夫进城,走哪算哪,就只能这样对付…”
说着,招了招手,继续道:
“过来歇会儿,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七夏听着,点了点头,走到躺椅前坐下,目光落在了火堆上。
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和着那清冷,一时间美的不可方物。
易年看着那怎么也看不够的脸,僵在了原地。
不知看了多久,焦糊味道从锅中传了出来。
“菜好了…”
易年听着,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跑过去将锅移走放在旁边地上,看了眼,还能对付吃。
尴尬的笑了下,提着茶香四溢的水壶,拿了两个杯子坐在了七夏旁边的躺椅上,给七夏倒了杯。
七夏看了眼,没喝。
易年又将桌上的糖果递了过去,开口道:
“这是你以前总吃的,龙桃给你买过。”
七夏听着,没接,转头看了眼易年,开口问道:
“龙桃是谁?”
“我伙计,也是我徒弟,龙族。”
“北疆妖族的龙族?”
七夏问着,有些惊讶。
易年点点头,“嗯,但她很善良,与北疆的妖族一点儿也不一样,那时候给你治失忆,总要喝药,龙桃看你喝药时很苦,便把她的糖果分了你一些,你们的关系很好的,龙桃去北疆的时候我都见你哭了。”
“我不记得了…”
“没事儿,我会说给你听…”
易年说着,又将糖果递了过去。
七夏犹豫了下,接了过去。
撕开纸包,放进了嘴里。
易年笑着问道:
“怎么样,甜吧?”
七夏点了点头。
抬眼看向易年,开口道:
“你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