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呃…本…呃,我知道天晴就能看见,我这不是问问晚上会不会晴天吗?”
“该晴的时候自然会晴。”
老人说着,看着竹园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
被一句话挡了回来,黄色身影也没了说话的欲望,起身离开中厅,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出了小院。
绿色身影瞧见,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
“饭菜要好了,你干什么去?”
黄色身影听着,转身回了小院。
刚要准备进屋,看着竹园的老人开口说道:
“饭前活动活动,先把院儿里的雪扫了。”
有苦力,平时动都懒得动的老人自然不会放过。
被钟万爻指挥扫雪的黄色身影,正是金翅大鹏鸟。
而灶房里面忙碌的,除了鬼王也没有别人。
金翅大鹏鸟听见,开口回道:
“还下着雪呢。”
雪还下着,扫完又会落下。
钟万爻点了点头:
“总有停的时候,若是压的太厚就不好扫了。”
敢指挥金翅大鹏鸟的人,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个,不过钟万爻正是其中之一。
归墟巅峰与真武巅峰,差距还是不小的。
听着钟万爻的话,金翅大鹏鸟背后双翼伸出,刚要扇动想将落雪吹出去,钟万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后屋里有扫帚,不用急,慢慢来。”
金翅大鹏鸟听着,转身去了后屋,从里面拿出少年以前做的扫帚,开始扫起了院中积雪。
扫雪这种事,自然是从里面往外面扫,堆起来收出去便好。
而金翅大鹏鸟则是随意选了个地方,来来回回几次过后,不仅弄了一身的雪,院子还扫的乱七八糟。
古境妖王哪里干过这些活,笨拙的样子引得鬼王哈哈一笑。
金翅大鹏鸟对钟万爻客气但不会对鬼王客气,拄着扫帚开口道:
“笑什么笑,你做饭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好好的灶房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做的菜还难吃的要死。”
鬼王也是不甘示弱,开口回道:
“那你一会儿别吃!”
“不吃就不吃,本王去山里抓只兔子生吃都比你做的菜好吃,你当本王稀罕?”
两位妖王同两个小孩子一般吵了起来,钟万爻看都没看一眼。
习惯了。
不过不是习惯了两位妖王,而是几年前的两个少年。
也就是这两年大了,才不吵了。
问着饭菜味道,钟万爻收回了望向竹园的目光,开口说道:
“不用急,慢慢学就是了。”
金翅大鹏鸟听着,点了点头。
鬼王也是,点头过后将饭菜盛出了锅,中厅里摆上桌子,一人二妖坐在了桌前。
看着是三人,却不是三人。
去年的这个时候,确实是三个人。
金翅大鹏鸟嘴上说着不吃,但两位妖王间的争吵几时当过真?
鬼王将碗筷摆好,请着钟万爻先动。
“前辈,尝尝比起昨天如何?”
钟万爻点头接过筷子,开口回道:
“前辈这两个字就免了吧,真算起年龄来我不见得比你们大。”
鬼王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您是老三师父,喊声前辈是应该的。”
钟万爻听着,笑了笑,没有说话,吃起了菜。
旁边等着的鬼王满眼期待,瞧见钟万爻咽下之后,急忙开口问道:
“前辈,怎么样?”
钟万爻点了点头:
“不错,有天赋。”
鬼王阴柔与阳刚并存的脸上一喜,开口问道: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自己尝尝。”
旁边的金翅大鹏鸟忍着反胃将嘴里的饭菜咽掉,毫不客气的回着鬼王。
说完,与钟万爻说了声,双翼再次伸出,眨眼间钻进了有些白头的青山。
鬼王一脸不悦神色,伸手抓了一把便塞进了嘴里,下一刻,露出了与方才金翅大鹏鸟同样的神情。
“前辈…”
钟万爻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比起你们那个老三做的要强了不少,你才刚学,以后会有进步的。”
吃了一年易年做的饭菜,钟万爻早就什么都不挑了。
虽然嘴上总说着少年做的难吃,可自打吃不到后,倒是有些想念那串了烟的粥和怎么也炒不熟的菜的味道了。
鬼王连连点头。
“会的,会的。”
一人一妖说着话,金翅大鹏鸟落在了院外。
手里抓着一只断了气的野兔,砸开小溪冰面清洗起来。
鬼王自然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杰作,忍着反胃与钟万爻一同吃着。
“前辈,老三他得罪了那么多人,您不担心吗?”
钟万爻听着,摇了摇头。
“成长,总是免不了痛苦的。”
鬼王点头,开口说道:
“他的路好像走歪了。”
钟万爻手里的筷子不停,开口回道:
“总要走过了才知道正不正,不到终点便不算晚。”
“您知道?”
钟万爻嘴角起了一丝笑意,没有回答但也是回答。
自己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席间再无话,只有风吹雪飘,冷在小院之中。
安静了青山。
江北落雪,江南也是。
天寒山脚,一匹壮硕黑马在大雪中的林间走着。
很慢,很稳。
尽可能的挑着平坦地方。
不是走不快,而是拉着东西。
身上两根藤条绑着,后面拖着两根长木做成的担架。
担架上铺了几层厚重兽皮,加上大雪的缓冲与马儿的小心,没有半点儿颠簸。
七夏躺在担架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熊皮。
易年旁边跟着,背上,又背起了大大的竹篓,同走出青山的那天一样。
七夏的重量对于易年来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无论是背着还是抱着。
可七夏太过虚弱,背着抱着便是苦了她。
还好没有将马儿赶走,此时还能拖着。
与两位妖王比起来,强壮的马儿要低调很多。
从与两位妖王分别的地方到此处,若是易年自己赶路,最多两个时辰便能到达。
但带着虚弱的七夏,赶路的速度便快不起来。
任何波动,都会加速‘救命’的消耗。
虽然心急,可也没有办法。
在赶路的时候,易年发现,马儿好像很怕七夏,也不知自己不在圣山的那段时间七夏对它做了什么。
躺在担架上的七夏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没有半点儿生气。
这也不怪七夏,没有生机的体内,所有器官与组织都已经停止了运行。
能活着,全靠竹条与易年时不时拿出的妖兽内丹撑着。
疲惫的七夏不怎么闭眼休息,总觉着一闭上眼睛便再也看不见眼前的少年了。
顶雪赶着路,虚弱的声音传出,与少年聊着天。
“不是说江南不下雪吗?”
“江南少雪但也不是没有,不过与青山比起来差了太多,小时候和小愚一起上山,雪都能埋到腰上。”
“这里的雪也不小啊。”
“这里不一样,前几天咱们待的那个地方叫天寒山,风雪最大,据传,几千年前天上落下了一颗寒星砸在了本是平原的天寒山附近,寒星引动天地异象,让这本来雪少的江南地界终日风雪不断,这些都是野史所记,真假不得而知,不过平时都是山上下雪山脚晴天,但现在已经入了冬,所以山脚也开始下雪,我估计方圆百里和江北温度差不多,走出这段应该也就没这么冷了。”
“那…”
“别那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休息一会儿吧,听话。”
“不想听…”
被七夏的‘耿直’逗笑,易年伸手在七夏冻的有些红了的鼻尖儿上轻轻一捏。
两人在前几天说过一次要去南屿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关于‘病情’的话。
其实两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换命玉茧能救七夏的可能很小。
七夏不想提让易年伤心的话题,尽可能分散着少年的注意力。
问问大陆趣事,说说竹园法阵里面的生活。
易年也明白七夏的心思,她想怎样,那便怎样。
不过少年心里还是有着一丝希望。
因为自己猜的两个字与师父写的一样。
就在两人聊着天的时候,马儿慢慢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很多时候动物的感觉要比人准的多,瞧见马儿异样,易年示意七夏一下,抬腿去到了前面。
往前望去,发现前面多了条小路。
虽然是天寒山脚,但只是相对天寒山而言。
前几日待的地方对外面来说,与深山老林没什么区别。
大雪封山,鲜有人踪。
此时瞧见了路,心下一松,总算到了有人的地方。
可看着小路的时候,眉头一皱。
前面小路旁,有着与白雪对比十分明显的颜色。
红色。
或者说是血色。
一匹瘦弱老马,正倒在血泊中。
旁边几只野狼正围着老马啃咬。
瘦骨嶙峋的老马没有任何挣扎,应该是死了很久。
血液冻着,传不出气味儿。
旁边一架简易马车,这老马应该是有主之物。
马儿瞧见同类被杀,发出低声咆哮,若不是身后拉着七夏,估计此时已经冲上去了。
易年看着,准备安慰一声马儿。
就在刚要开口之时,小道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声响。
两个人的脚步声,很重。
应该是两个普通人。
易年听见的同时,埋头进食的野狼也听见了声音,血红的眼睛瞄向了声音源头。
下一刻,树林里面出来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