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古元大师眼神微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似乎在想念着曾经的弟子,她付诸心血,自小小的孩童养大教授,个中的滋味外人不懂,她身为授业恩师,其内在的感情难以言表。
眼下当初打伤她弟子,使其根基崩坏的罪魁祸首就在瑶池,却要她这个师父助其疗伤,虽然是为了整个宗门,但古元大师的心中多少还是不是滋味,不过她既已答应,以古元大师的为人,自然也不会加害雷功,何况雷功此番也是为了一方生灵,以及他背后的宗门,才放下颜面来到瑶池。
缓了片刻,但见古元大师周身一震,两只手在胸前快速划过,随着她手中掐动印诀,整个瑶池当中似乎每一处都绽其光华,星星点点却漫天汇集,直到在瑶池的上空聚拢成遮天的光幕,古元大师才放下双手。
抬眼看了看四周,古元大师眼神一动,转头看向瑶池,那仙花底部正有雷功等候,太阴本源的古洞之内,雷功也同样抬眼而望,他看不到外面,却能凭神念尽数察觉。
此刻瑶池之中,由古元大师出手,出了他雷功所在的洞府太阴之力无比凝郁,那瑶池之外,不知如何引出的太阴之力更加精纯,就雷功的阅历,这漫天闪动的灰蒙蒙的太阴之力倘若分化,比之先前的太阴大阵更加契合,其有人为之能,非阵法着使可以媲美。
想来也是太阴大阵并未完全,其布阵之人修为不足,再者只为疗伤,故而万般威能并不施展,其引动的太阴之力或是凭空生出,自然无法跟古元大师以本身修为凝练温养,又寄托在瑶池仙境以阴养阴的太阴之力更为贴合。
不过也并非此道者方可疗伤,只是这太阴之力乃古元大师本身凝练,经历过人身五行阴阳二炁,虽然一直以古元为首,但女子同人,依旧是人族一方,万物皆有灵性,本身的练炁也同样如此,太阴之力当属天地,有人擒之将其驯服,其本身的性子也就更加贴合人族,亦能更好的为人族着使,这也是古元大师亲自出手,虽然数量以及精纯上未必比得过太阴大阵源源供给,但胜在贴合,故雷功用之也不在繁琐,不必先行提出驳杂,亦不必费事与身契合,只需拿来就用,便能更快的疗伤恢复。
只是这其中有一个隐患,也是古元大师先前的丑话,雷功一身九天神雷诀至刚至阳,以太阴大阵辅佐,有太阴本源出力,这二者本属自然,如何应用全凭雷功自身驾驭,可古元大师出手,其毕生所修,这太阴之力寄养瑶池,哪怕重新沾染些自然之道,但其本质依旧不变,有古元大师的境界在内,也有她本身的修为在内,甚至连古元大师对于天地的感悟也同样酪刻。
这也叫造就了古元大师的太阴之力无法更改,也就是说雷功只能拿来就用,疗伤恢复不在话下,但其本身的一切无法更改,有些好处自然也就有些隐患,两人修为伯仲修行不同,若是同门倒还好说,可一个属阳一个至阴,哪怕是仙道也分在两途,强行将二者彼此应用,谁也不知隐患如何,只能寄希望于阴阳同根,有些排斥也不会太大,毕竟天地万物本是一家,都在这苍玄之下,谁高谁低谁亲谁近,没有区分也没有真正的离合,只是有些时候彼此不通,或是没有真正领悟。
“雷堂主,此刻反悔还有机会,稍时贫道动手,中途打断可能伤上加伤,到时别怪贫道不说。”古元大师轻轻的说着,她本身实在不愿意相助雷功,也就是此刻不得不为,瑶池仙境上古的道统,传到她古元之身日渐凋零,哪怕有姬瑶仙子将来的希望,可未知的变数谁又能测,眼下有了办法,多一道保障何乐不为,只是这其中牵扯往事,古元大师有些愧对死去的徒弟。
不过当初的事,也不能一味的怪罪雷功,她那娇惯的弟子太过逼人,否则雷功当时看在仙妃的面上,也不会真正对瑶池之人痛下狠手,哪怕她阿离已经叛出师门,但授业之恩实在太大,当时的雷功也想帮着还上一还,最少也不能对瑶池行事太过。
只是当时的雷功兴师问罪,心境被怒火冲撞,又被古元大师的弟子火上浇油,强行压着却咄咄逼人,雷功实在不忍才出手过重,这也造成了当时的雷功怒火熄灭,虽然依旧对阿离的事怀有恨意,怨瑶池不公,但毁人根基也总觉得有些理亏,故而雷功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心思过问瑶池,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他还是得来。
“帝君只管动手。”有道是求人万法不如雷功一诺,雷功的话一言九鼎,此事玄门尽知,先前的既已答应,此刻也绝无二话。
另外他言语客气,此事说起来也算正常,别看雷功伤人弟子,两人有些旧怨,但古元大师护佑人族,身为大帝有功德在身,雷功自傲也敬她三分,哪怕两家的交道,以雷功的身份与古元大师本属平辈,但当初有阿离的关系,加上此刻姬瑶仙子与雷功交情,从哪个方向,以雷功不谙世俗的性子,辈分一说根本就不在他处事之下,故面对古元大师,雷功此刻也客气一二。
再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雷功此番有事相求,人家出手帮你疗伤,不管目的如何,事实却摆在眼前,这样的情况,雷功还是知道收敛,他也不愿前人情面,哪怕古元大师出手为几,但助他是真,在雷功眼里就是情分,总有些往日的不痛快,可次也说不出口,故雷功此时也并没有之前那般冷言冷语。
“好,那贫道这就动手。”古元大师也不拖沓,说完之后伸手一指,漫天的太阴之力霎时汇集,往瑶池当中那麒麟所化的仙花之上开始凝聚。
在仙花的顶部,距离仙花尚有五丈,仿佛一个漏斗一般,漫天的气息灰蒙蒙往里凝聚,形成一个漩涡,底部乃是一个厚重的光球,球形不大,也就一人多高,但瑶池内敛,其有一方天地之化,这源源不断的太阴之力也不知古元大师温养多久,此刻都在瑶池寄养,这样的数量可谓庞大,甚至难以想象,只能说古元大师毕生的修为都在此处,而凝聚之下,又都在那灰蒙蒙的光球之内。
好半天,所有的太阴之力凝结完成,那光球也开始缩小,缩小的过程再度压缩,本来有些发灰的光亮竟随着光球缩小到巴掌大小的时候开始发黑,甚至已经炭如黑墨,仿佛一个黑色的水球,时不时有波纹动荡,缓缓的落在古元手中。
看着手中由毕生修行凝结的太阴之力,古元大师点了点头,平常她如有动用,只需一个念头,不管她身在何处,这瑶池仙境寄养无常的太阴之力,顷刻间就能回到本体,哪怕她被困无常,其本身大帝之尊,有五帝坟牵扯勾连,有人强行阻止,也无法打断这太阴之力经由五帝坟回到本体,这也是古元大师依仗的手段,也是她放心将本身的修为寄养瑶池的关键,但此刻她为在救人,这太阴之力回到本体,她还要再费手段凝结体外,不如直接在瑶池施展,反正雷功也身在此间,正好省去一道不必要的繁琐。
“去。”一声令下,古元大师伸手一抖,她修为凝结的太阴之力一闪而遁,顺着仙花所在直奔底部洞府。
雷功也感受其来,伸手将龙铁心的三分定元珠托在掌中,元神之力顷刻动转,那三分定元珠衍化非常,七道颜光同时绽放,宝珠消失之时,七道颜光已经把雷功整个包裹,代表七贤之力七种颜色渗透入体,将雷功的府内七贤纷纷护持,又彼此勾连,伸出一记不可明视的牵引,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光芒,在雷功的头顶左右寻在,似乎等待之后到临。
同时,雷功又暗自动转,九天神雷诀运行周身,将他全身的经脉尽数调动,尤其是破损的紫府,他被走脉神针所伤,又屡次强行动手伤上加伤,全身的经脉伤痕累累,紫府也是破损不堪,隐隐有着崩坏的迹象,真要是崩坏,莫说古元大师助他疗伤,就是真正的仙人此刻出手,恐怕对雷功来说也是同样无力回天,哪怕是保住性命,修为上也是逐渐跌落,直到最后功消命散,当初古元大师的弟子就是被雷功如此打伤,紫府破碎无法恢复,纵有古元大师强行续命,也无法逃过修为逐渐跌落最后被害,其实她最后哪怕在瑶池一直不出,结局也是注定,只是功消命散一样痛苦,区别只是被人杀害,古元大师的心中更加自责,怪自己没有将其护住。
这也是古元大师的弟子并非真正死在雷功手中,但一切的怪罪却算到雷功头上的真正原因,说起来古元大师也并未算错,没有被害最后也同样身死,那样更加记恨雷功,此刻就算有宗门之谊,古元大师也不会助雷功丝毫疗伤。
噼啪~
一声响动自雷功周身缓缓响起,紧接着无数的雷霆布满周身,夹杂在七彩的颜光之间,雷功墨蓝色的身影显得更加悠远深邃,好像上古的雷神置身鸿蒙,一道莫名的天机缓缓降临,在雷功不知情的时候,已经顺着冥冥的指引,进到了雷功体内。
紧接着雷霆越聚越多,雷功的身影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一道真正的雷霆,蜿蜒抖动,电光着闪,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天威,这是九天神雷诀第九重的法门元天归一炁,以自身所化,辅周天浩然,将修行之人化作一道真正的神雷,亦是紫霄神雷。
不过此雷非彼雷,雷功所化的雷霆不同与雷鸣山雷池万道,那是天地自然,属浩然正气,雷功所化只是本身的修行之道,而且此时的雷功不在搏杀,只是为了自身疗伤,故而所化之间并不完全,没有真正的紫霄神雷万法不挡,否则九霄一怒神雷动万般诸法皆无用,那古元大师耗费力气助他疗伤,都得被雷霆阻隔在外,也就不用再提疗伤一事。
咔~
又一道惊雷炸响,雷功再行施展,已经是九天神雷诀九重归一的法门炁动混元体,他本身圣阶之尊,顶峰的修为早已是混元之中,且八次衍化仅剩最后一道鸿蒙之气尚未炼化,而九重归一的用法除了对敌搏杀,另外则是炼化鸿蒙。
雷功此前先后受伤,虽然伤势太重,险些失了性命,可也因此带来好处,他紫府被破,一道鸿蒙之意由此而生,破而后立的关键,雷功再行将其修缮,虽然不能真正的寂灭混元,但伤势恢复,也会让雷功接下来修为达到,紫神二府先后寂灭时衍化的鸿蒙之气更加精纯,这个好处无以替代,也无法估量的它价值所在,但有绝对的好处却是实情,故雷功眼下运转神通,以九重归一修缮己身,便是想着因祸得福。
而就在雷功真正把九重归一施展完成,他一身本体也从雷霆衍化反归其身之际,古元大师的太阴之力也正好来临,雷功抬眼一看,一团黑色的光球无比凝实,其太阴之意更是逼人,代表着古元大师毕生的修为,此刻仿佛妖道一途的内胆,被古元大师御使而来,借雷功眼下疗伤恢复。
“正是时候。”雷功轻轻的说了一句,跟着眼神一定,头顶的无形牵引顺势一搭,那黑色的光球好像被一根透明的绳索往里牵动,哧的一声扎进了七彩的光团之内。
沙沙声一阵的响起,黑色的光球犹自转动,就在雷功的头顶分化出无数道无比细小的灰色光线,一部分顺着雷功的头顶缓缓进入,另一部分被七色的颜光牵引,分别在雷功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慢慢的渗入。
这个过程有些缓慢,雷功也并不着急,只是将九天神雷诀不停运转,将入到体内的太阴之力与雷霆衍化,彼此拧成一股虽合不分,之后流淌在全身经脉,直到最后归集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