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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葛家村、高嘉远、季娇娇……不,葛娇娇的故事,实在是太长太长。

苏时酒从最初在邮箱里发现的那一封信开始讲起,让李长竹顺着他的视角走,期间避过了所有不能说的部分,又尽量将能说的那些掰扯清楚了告诉对方,甚至还根据李长竹的爱好进行一些特殊定制,将整个事件讲述的堪称扑朔迷离,充分吊起了李长竹的好奇心。

“根据之前的调查来看,这个葛家村绝对有问题。但谁才是那个面具人呢?”

“是那对明知道是违法犯罪行为,却依然选择与毒品打交道的葛素萍夫妇,还是扮猪吃老虎,坐在轮椅上,似乎与世隔绝,却可能暗中操控一切的葛俊青?”

“亦或者,是莫名其妙多出几个亿的资产,迅速在江城崛起的新秀高嘉远,还是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处处都有她身影的干妹妹季娇娇?”

“而这其中,负责拆迁的金锐集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周家和陈家,又有哪些推波助澜的行为呢?”

苏时酒将一切的一切娓娓道来。

李长竹间或提问几个不太懂的地方:“为什么没直接抓那对夫妻呢?万一能直接撬开他们的嘴,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没那么简单。能下定决心干这一行的,很少有软骨头,或者说,他们早就做好了必要时刻直接牺牲自己的准备,毕竟死亡才是代价最小的行为……”

苏时酒喝口水润了润喉,“后来真正抓住那对夫妇后,我也曾尝试过唤醒他们的良知,将一些被迫吸毒人员凄惨的照片,以及戒毒所内很多人痛苦的模样给他们看,但……”

想到当时的场景,苏时酒不由轻叹一口气,“葛素萍对我说,如果他们同情那些人,那谁来同情他们的儿子。”

李长竹愤愤:“这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何况他儿子的腿又不是那些无辜的人造成的。”

不说别人,就说李长竹的另外一个好友高扬,就是毒品的受害者。

李长竹:“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那对夫妇要真为自己的孩子打抱不平,也应该去找那些真正造成这一切的人报复,就比如金锐集团,陈家之类的,而不是——”

他评价,“我看他们就是又想谋私利,又欺软怕硬。”

“是有点。”

苏时酒颔首,“他们开始确实是那么做的,但毒品这一行……”

剩余的话,苏时酒没说,但李长竹懂了。

毒品的成瘾性和危害性,让它注定会成为一门暴利的违法产业。

很多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或许刚开始,葛家村人处处碰壁后,确实是想依靠这一违法行业获得足够与周家和陈家抗衡的资本,为死去的那对夫妇和葛俊青的腿讨一个公道,但后来,当这笔钱来得那么轻松,可以为双腿残疾的孩子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康复用具;让一个私生子一跃成为圈子新贵,没有人再看不起;可以买所有想买的东西,包括轻而易举购买一套普通人可能努力两三辈子都无法购买的房产时……

这一切都变了味道。

李长竹唏嘘一声。

苏时酒:“事实证明,他们的嘴巴确实很硬,后来被抓后,警方多次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却没什么效果。”

他提了这么一句,便继续往后讲。

李长竹共情能力很强。

他听到周明也被绑到缅甸,周明祈带着苏时酒一起去找人,发现周燚竟被做成人彘,跟着揪心害怕;听到葛家村拆迁时被暴力对待,全员哭诉无门,甚至被羞辱后,也跟着心酸;以及最后,葛娇娇突然反水,持枪挟持警察,血流了满地,眼看着被挟持的王姐失血过多,张局带着监察组如神明般出现,当着所有警方的面,将陈永安带走的时,激动的脸都红了,不住拍手称快。

最后,李长竹回味着一切,他神色复杂,叹气道:“所以,那封当初发到你邮箱的信,竟然是高嘉远和葛娇娇发的……是他们最后的自救行为?”

苏时酒低垂眼睫,“嗯”了声。

“……啊,陈永安和陈佑棠可真该死啊。”

李长竹嘟囔,“我没有洗白周家的意思,但在这段关系中,陈家真是十恶不赦。祸害了周明也还不够,又去祸害人家葛家村……”

眼看着李长竹越想越气,苏时酒宽慰道:“现在人已经被抓了。”

李长竹:“抓得好!”

他说,“我最近一上网,就看到不少支持判陈永安死刑的言论。现在我非常能理解。”

他高举双手:“死刑!死刑!死刑!”

苏时酒:“……”

见对方如此有活力,苏时酒哭笑不得。

他扫了眼时间,发现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足足两个半小时,而这期间,他一直不停,说了太多太多话,嘴巴干的厉害,干脆一口气将一整杯水喝完,又去吃葡萄。

身侧,李长竹知道现在全员被抓,只等着最后法院判决下来,喊完死刑口号后,心中又怅惘起来,一会儿感慨周家,一会儿感慨葛家村,最后说:“天哪,调查记者的生活真精彩,搞得我觉得我之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他眼眸亮晶晶看着苏时酒,“时酒!等我以后不想回家继承家业了,我来跟着你干吧!你现在不是刚好没有搭档吗?到时候咱们建一个组合,再起一个响亮的名号……叫什么呢?有了!就叫寻真双煞!按咱俩这社会背景,世界上的一切龌龊都逃不过咱俩的眼睛!不管对方有什么背景,统统给他们曝光出来!”

苏时酒:“……”

李长竹:“?”

苏时酒:“…………”

苏时酒不想说话。

他面露死鱼眼,脑子里疯狂吐槽——小李总这决定做的,也太草率了叭?调查记者需要面对很多黑暗面,只凭借着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大多数时候,生活都围绕着琐碎的小事展开,小李总要是想再经历之前苏时酒经历的一切,就有点太天真了。

毕竟几年都不一定能遇到一起。

而且,什么叫不想回家继承家业了就一起干!?太凡尔赛了!甚至给他们的组合起的名字竟然是寻真双煞……这名字也太老土了叭!

苏时酒端起水杯起身,去倒了满满一杯水。

他再次啜了两口:“其实……”

李长竹期待脸:“嗯?”

苏时酒慢吞吞道:“我觉得你和顾殊钧绝交挺好的。就从现在开始吧。”

李长竹:“!!!”

李长竹:“??????”

不是!你们夫夫怎么回事!!!!

*

这场夜谈会,最终在李长竹的哀嚎及抱怨声中结束。

这期间,小李总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因此并没有醉,只是精神十分亢奋,嚷嚷着:“不绝交!就不绝交!而且我说,寻真双煞有什么不好的嘛!听起来多简单明了!”

他目光炯炯看向苏时酒,“你说是不是?”

苏时酒:“。”

再不配合,恐怕今晚没法睡了。

苏时酒识时务者为俊杰,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是……”

小李总心满意足。

时间已经不早。

苏时酒将两人喝剩下的红酒封了口,选了间客房让小李总去住。

人走后,客厅终于安静下来。

苏时酒抬手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涌上些疲惫感,是源自于精神深处的疲惫。

他深呼吸了两次,将之前倒的那杯水喝完,上楼后,一眼便见已经洗完澡的顾殊钧正坐在床上办公,后者神情专注,低度数的金丝眼镜挂在鼻梁上,房中朦胧的光晕落在上面,勾勒出两道耀目的金边,他眉心微蹙,薄唇轻抿,似是遇到什么晦涩的难题,手指在键盘上不住敲动,深色的真丝睡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苏时酒见状没打扰对方,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等再出来,顾殊钧还是之前的状态。

苏时酒轻手轻脚走过去,掀开被子。

人还没完全坐进去,先听到顾殊钧不悦的哼哼声:“终于跟尊贵的小李总聊完了,舍得来找我了?”

苏时酒:“……是是是。”

他假装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小埋怨,上了床便直接将头埋进顾殊钧怀里,叹息道,“这事比我想的还耗费精力。”

察觉到喷洒过来的呼吸,顾殊钧侧腰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僵硬一瞬。

他视线游离一瞬,低低“嗯”了声,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苏时酒冷落了他那么久,心中郁结久久不散,愣是憋着没说话。

“……好累啊。”苏时酒闷闷说,声音很轻。

顾殊钧:“……”

顾殊钧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放到一旁。

他的身体也往下躺了躺,大手落在苏时酒身上,轻轻揉了揉,口嫌体正直:“都说了让你先搪塞过去……是沙发上坐的时间长了肩膀不舒服,还是腰不舒服?起来我给你按按?”

苏时酒抬眸,视线落到顾殊钧脸上。

他又往对方身边蹭了蹭,双手揽住对方:“不用。”

下一秒,苏时酒柔软的唇贴上顾殊钧的,一触即离,他长睫眨动了下,小声说,“亲一下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