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曼怔了怔,“你是说你爹一大把年纪晚上不睡觉还能跑到楼上看我们有没有睡一个房间?”
周严丰,“有可能。”
陆曼曼就觉得搞笑,但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便挑了挑眉道,“随便你。”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就笑了,“反正跟谁睡都不比跟你睡一块更安全不是吗。”
周严丰被她语气里淡淡的嘲讽刺痛了,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娇丽的身影一路漫不经心地踩着台阶扶梯而上,眸底是化不开的苦涩。
老爷子和老太太直到回了房里睡下还晕晕乎乎的。
好半天老太太才道,“我看他们好像真的很恩爱……”
老爷子,“何止呢。”
简直如胶似漆,情投意合。
他们家的人对待感情确实很认真深情,老太太和老爷子就是鲜明的例子,当年老太太家里也是整条街的资产,老爷子骑着枣红大马进城,第一眼就在两道欢迎的人群之中看到了这位美丽的娇小姐,动心了,一门心思认定那是将来孩子的母亲,为了能把人家娶进门,可以说使尽浑身解数追求人家,制造各种两人见面的机会就不说了,一个大老粗学会了怎么关心人,为了能够得上人家的文化水平,还头一个跑到学习班努力学习文化知识。
后来终于打动人家,抱得美人归,反倒是后悔了。
后悔她跟了他需要节衣缩食地过日子,后悔她一个娇小姐还要学着做饭干家务,后悔让她白嫩的手指磨出了茧子。
说后悔不如说心疼,所以老爷子忙完工作就往家里赶,回到家里洗衣做饭抢着干,但凡能顾念体贴到妻子的地方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第一年妻子怀孕了,上头派他出去学习两年,明摆着让他升迁,他一句话驳回了,老婆怀孕生孩子他这个丈夫不在身边不是男人。
再后来到了那个时期,旁人建议他们离婚划清界限,他不理解,两人半辈子过来,生儿育女相互扶持,凭什么说离就离,说舍弃就舍弃,何况想当年她还是他团结的对象……
总之老爷子脾气那么暴躁,动不动拔枪骂人的一个人,一辈子没有跟妻子红过脸,一起走过那段艰难的时期后,就放弃高升的机会退下来了,跟妻子在干休所过自在平淡的日子。
至于他们家老大,那也是个深情种子,上大学从广播里听到人家中文系系花的声音,就爱上人家了,人家系花众星捧月,他为了追求到人家天天跟在屁股后面殷勤地帮人家扫地拖地卖苦力,一个理工生翻看起了文学着作,学着写诗当起了诗人。
但他太理想主义了,骨子里热爱浪漫的中文系系花,即便跟他相恋了,又怎么能够在漫长的婚姻里忍受丈夫起早贪黑忙工作,每每留下她形影单只。
他失联的第二年她就走了。
老爷子老太太没有埋怨儿媳,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大儿子能给儿媳什么,儿媳留下能等到什么,就连他们对儿子也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不过儿子要是真能回来,肯定是费尽千辛万苦也要把儿媳追回来的,老两口可以肯定的这么说。
总之他们家都是情深义重的人,偏偏就出来老二这么一个异类。
从小冷静理智克制的不像话,老爷子老太太看他有注定孤身的潜质,这才给他牵了一根红线,本来想叫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处出感情,他倒是很听话地每逢礼拜就过去找人家了,结果每次跟人家小姑娘待在一个房间各自看各自的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老太太有次跟手帕交悄悄躲在房门外,好不容易听到两人有交流了,结果听他说看了本书叫《理智与情感》,问人家小姑娘怎么看待埃莉诺和玛丽安的婚姻观。
老太太就知道这个儿子将来不会把感情看太重,不过还好,曼香性情传统,不是那种闹腾,惹是生非的脾气,两人将来一个扑在事业上,一个在家里相夫教子,婚姻里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就够了。
可惜的是曼香跟别人结婚了。
老太太记得那时候这个儿子把消息告诉他们,脸上神情寡淡,既不雀跃也不低落,就说了一句他跟曼香没有夫妻缘,好像已经很平静的接受了。
谁知他转头就把人家妹妹娶回来了。
老两口怀疑他搞假结婚那一套,当时他坐到那个位子,他们比他更清楚,他急需一段稳定的婚姻,他把人娶回来是做给外人看。
但是老太太现在有点动摇了,“我看曼曼改变好大,变得大方又活泼,说话有趣,特别讨人喜欢,你看只要你忍不住搭理她一下,她就准有办法把你哄得高高兴兴,那小脑瓜子聪明得很……反正我现在是很喜欢她,我看严丰也喜欢她喜欢的紧,看她都挪不开眼,人家一举一动他都关注着,他对哪个人这样过,简直陷进去了……”
老太太越想越对,“严丰不是说她在外头也忙吗,看来他们两个都是事业心强的人,虽然两个人忙起来都有点顾不上家,但也可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严丰欣赏她,喜欢她,说不准他们更合拍呢……婚姻模式又不是一成不变,只要他们好好的,咱们就放心吧。”
老爷子感觉哪里不对劲,兀自思忖着。
忽然趴到老太太耳边道,“要不我悄悄上楼看看他们是不是睡一个屋。”
老太太皱眉,“你都多大年纪了,不害臊吗?”
老爷子,“……”
看老伴眼里鄙视,赶紧钻进被窝里把人搂过来哄着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为老不尊那种事咱们不能干!”
老太太知道他在外人眼里看着好像有多威严,其实一把年纪了还毛毛躁躁的,跟个老小子似的。
但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了,随后就依偎了过来。
陆曼曼在盥洗室洗完澡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周严丰掐着点进来,朝她瞥过一眼,她赚了钱换了高级真丝睡衣,薄薄的布料勾勒身体曲线,坐在那里模样比平时还散漫又慵懒。
他走过来很自然而然地道,“我来。”
伸手握住了吹风筒。
陆曼曼下意识朝门缝那里看去,她其实想说他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就他那么理智冷淡的性子,夫妻之间做到相敬如宾够够了,至于非要扮演深情恩爱吗。
吃完饭还给她擦嘴,她看到老爷子看到的那一瞬间张着嘴巴,筷子上的菜都掉了。
老太太也是好几次一脸迷惑地看儿子,好像解不开那是不是她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