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出路？当领导的都不管，前些年捞够了，管我们普通工人死活？就算厂子黄了破产了，人家挪个地方照样还是领导，指望我们想办法？自己家的小日子都过不起来，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人诊所都不敢去，还指望啥？”
俞承伟转头对姚清霖说道：“你去给顾大娘买点吃的，面包火腿肠牛奶什么的。”
俞承伟看到顾大娘翻垃圾的时候，脑袋往前凑乎，真怕老太太吃上几口。
男人见俞承伟让人给顾大娘卖吃的，眉头一皱又舒展开，“小伙子，你不是来随意看看，是有事儿吧？”
俞承伟笑了笑，“其实我是个做生意的老板，听人说这有投资的机会，所以来看看，这一片地皮足够用了，改建成住宅小区，临街商铺正好跟主干道贯通……”
男人一口烟没抽明白，咳嗽起来，然后怪异的看着俞承伟。
“你哪个朋友跟你说的？我劝你回去就跟他绝交，这是坑你没商量啊！你知道前些年有多少老板被坑的裤衩子都没有了吗？都看好了这块地皮，最后都变成了扯皮，这块地皮可是有十几个个人和单位持有，本来就是一笔烂账，你还敢掺合进来，不怕倾家荡产啊！”
俞承伟见对方说的有趣，姚清霖此时已经买回来一大袋子食品，给了顾大娘一些，又拿回来鸡爪子火腿肠什么的。
“我叫你一声大叔，大叔你是本地人，可得给我指点指点迷津，来，咱们边吃边说。”
男人见俞承伟如此热情，又觉得自己可能拯救了一个老板，也就把自行车推到一旁。
坐下来说道：“我可不是吓唬你，前些年，南方来了一个老板，那可是大老板，听说身家几个亿呢！看上了棉纺厂这块地皮想搞房地产，你猜怎么着？最后硬是往这个窟窿里扔了一个多亿，灰溜溜的走了，还发誓再也不来林卡省投资了。”
“那你们这的政府就不管吗？放着这块地皮干闲着？厂子里据说有一两千职工，总不能一天到晚全都打零工吧？”
“指望不上的，我记得九年前吧！有个当官的想管来着，也的确给厂子里做了不少实事，结果呢？没到一年就被挤兑去坐冷板凳了，从那之后厂子就越来越完蛋，不过领导们的腰包倒是越来越肥了，小汽车换了一茬又一茬，美其名曰做招商引资的脸面，到最后全变成了私家车来用。”
俞承伟听的出来，男人的怨气很重，看来棉纺厂的衰落和问题多多，跟厂领导有直接的关系。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棉纺厂还是县处级编制，厂子的书记，厂长，都是正处级呢！
这些东西，看材料和汇总是看不出来的，就是那些上访材料到最后估计也变成了春秋笔法，领导们看到的和实际情况相去甚远。
俞承伟和姚清霖跟男人聊了一个多小时，顺便把午饭都解决了。
下午的时候走到了棉纺厂的厂区，这里更是一片萧条景象，倒是厂里的保卫科把他们盯上了，还以为他们要偷东西。
实在是被偷怕了，那些容易拆卸的机械零部件，差不多都被偷走卖废铁了。
得知俞承伟是来考察的老板，保卫科还联系了一个厂领导，是棉纺厂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
这位副主任倒也没有说瞎话，和那个男人一个说辞，投资？那是往坑里跳。
倒不是不愿意有人来投资，而是棉纺厂的名声早就臭了，稍微一打听都知道怎么回事，还费那二遍事干什么。
下午三点多，俞承伟和姚清霖回到了办公室，俞承伟说道：“你去查一下，九年前是谁在负责棉纺厂的工作。”
姚清霖很快就打听清楚了，“是现在政协排名最靠后的副主席陈立军，也是最年轻的副主席，今年才四十八岁，九年前的时候，陈立军是非常委副市长，分管棉纺厂的工作。”
姚清霖现在越来越有做秘书的自觉，接着说道：“棉纺厂的书记换了两任，但是厂长一直是邱宇，从九零年到现在，虽然邱宇接手棉纺厂的时候，厂子就走下坡路了，但是厂子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和邱宇有直接的关系。”
“这又是哪路神仙啊？”
俞承伟觉得一个县处级的厂子，近十年没有换过主管经营的厂长，再加上棉纺厂的情况，很不寻常。
姚清霖迟疑了一下，“应该是人大主任欧卫国的关系，欧卫国就是从棉纺厂上来的，欧卫国做过棉纺厂的厂长，书记，在棉纺厂干出了成绩，后来就调到了市里，干了一任副市长，几年前升任了人大主任。”
俞承伟点点头，觉得这样才合理，看来棉纺厂的问题，在烈火烹油的时候就存在了。
但因为有人一直在掩盖，导致问题越来越大，滚雪球似的最终无法解决。
俞承伟看看手表，“你跟陈立军副主席约一下，晚上我请他吃饭喝茶，你可以稍微跟他透露一下我请他吃饭的目的，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
本来是要请陈立军吃饭，但是梁敏的突然到来打乱了俞承伟的计划。
看着人到中年的梁敏，俞承伟的笑容发自内心，“你怎么来了？”
梁敏咯咯笑道：“来给你长脸了呗！这不是赶上闹水灾吗！集团研究决定捐款一千万，老疙瘩你可别嫌少啊！”
俞承伟给梁敏倒茶，稍微想了想道：“大嫂，捐款用一个实际的名目吧！直接弄一个助学基金，帮助一下困难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多资助一些，回头我也往里捐点钱。”
俞承伟想到的是顾大娘的那个孙女，还有今年水患过后，老百姓的财产损失很大，肯定会影响到教育支出。
“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哥和剑秋都挺好的？”
“你大哥还那样，剑秋开学就上四年级了，总是问我怎么你不回去看她。”
俞承伟想着剑秋那虎头虎脑的样子，笑道：“等放寒假的，放假的时候让她过来，到时候正好跟剑涛多熟悉熟悉，他们俩也只见过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