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随口一说!”
崇祯神秘一笑,端起茶喝了两口。
孙承宗却是陷入沉思之中,从他回来这段时间对这位新帝的了解,绝对不会做无准备的事情。
从暗中调秦良玉、李邦华进京,再到抄家弄银子、北京城百姓捐银,大明日报、再到黄得功等人回京和大明军纪监察部的成立.
还有今日的大明国土资源管理局,每一步看似突然,实则皇帝都算计好了的。
他现在怀疑,秦王府的事情是不是就是皇帝事先就知道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提出分期付款的方法。
“秦王府、土地……土地……”
孙承宗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下一刻脸色陡变,猛然站了起来,整个人跟神游天外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孙承宗清醒了过来,看向崇祯的眼神满是复杂。
他这会儿算是想明白了皇帝那句:除非他们自己变出土地来!
能变出来吗?
凭空是变不出来的,但百姓所在当地的士绅富商、宗室手里有大量的土地呀。
西安府的土地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秦王犯错了,抄没了秦王府的土地吗?
既然能抄了秦王府,那其他王府以及士绅富商手中的土地不是也能抄吗?
只要朝廷彻查,这些士绅富商亲王屁股绝对是不干净。
换个角度说,只要皇帝愿意,即便是没触犯大明律,锦衣卫也能给弄出几个抄家的罪名出来的。
民不举官不纠,但若是百姓举报了呢?
一个百姓举报,官府可以不理会,十个百姓举报也可以不理会。
但百个、千个乃至一城的百姓都举报呢?朝廷只会顺水推舟,彻查,堵住天下悠悠百姓之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这就是皇帝的算计,让天下百姓出手,以天下百姓的民意为刀,砍向士绅勋贵富商。
士绅是多,但再多能有天下百姓多?
士绅敢反抗,不用朝廷出手,百姓就能将士绅干掉了,白水民变就是例子。
现在信息传递极慢,西安府分土地的事情,想要传到隔壁山西、河南、湖南等地,至少半年时间。
传到江南、广东、广西,至少一年以上。
这中间抄一个士绅富商亲王,朝廷就能得到大量的真金白银和土地。
秦王府能抄出多少白银,他不知道,但以秦王府两万顷土地算,一年至少都能产出200万两白银,两百多年的积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加上秦王府的其他宗室,以及袁可立从富商那里罚没的五百万两,合起来足足一千多万两。
一年的时间,能练多少兵?皇帝手中掌控的兵权,足够应对任何变化了。
这是阳谋,而且还是无解的阳谋。
“陛下圣明,臣……老了……”
孙承宗摇了摇头,嘴中满是苦笑。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皇帝想法了。
“孙先生言重了!”
崇祯扶起孙承宗:“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孙先生在,朝廷能稳固许多,朕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其他的事情。”
“你刚刚所想,绝对不能再入第三人之耳!”
“臣明白!”
“好了!这事就先到这里,等着慢慢发酵!你有时间也思考一下对策。”
孙承宗是内阁首辅,以后这些事情离不开内阁的处理,所以崇祯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先看看袁可立写给毛文龙的信,咱们再合计一下!”
“臣遵旨!”
孙承宗打开书信慢慢看了起来,书信一分为二,第一份是对毛文龙的评价和处置建议,第二部分是规劝毛文龙的。
看完后,又足足沉思了近一刻钟的时间:“陛下,臣觉得袁阁老的评价很中肯,建议是可行的。”
崇祯听完心中叹了口气,袁可立的评价何止是中肯,简直就是准确的不能再准确了。
袁可立在书信的评价是拥兵自重,养寇玩敌,贪得无厌,目无君上,不听调谴。
但灭奴不足,牵制有余,可封赏稳之,换取时间。
袁崇焕后来斩杀毛文龙的时候,列了十二项罪名,每一项都能套在毛文龙头上,但其中大部分也都能套在其他将领头上。
诸如好色、草菅人命、谎报战功等,如果按这个算,大明的将领九成都能砍了。
崇祯承认毛文龙对大明有功,他死后儿子毛承斗也很有气节的,但有三大罪是不能容忍的。
一、虚报军队,冒领粮饷,上报朝廷说自己有17万军队,实际只有2.8万人,这种大罪在什么时间都是死罪,这比二十六卫和京营都离谱;
二、扶持亲信,意图打造私人军队,据查养孙高达76人,在军中担任千总、守备、游击、都司、参将等职,东江真的就是毛文龙的军队了。
三、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控;多次用强硬、无礼的姿态回复朝廷的质问。
另外,按照大明制度,武将不得离开驻地,结果这货不仅离开了,而且还跑到登莱,砸了与自己有矛盾的登莱总兵杨国栋的功德碑。
虽然第三条还没有发生,但这前两条的罪名,就能砍毛文龙数十次了。
对于这个定时炸弹,崇祯刚穿越来的时候,他几次都想砍了他。
毛文龙并不是不能替代,但东江岛的军队都是毛文龙的亲信,这才是他隐忍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建奴入关后册封的平南王尚可喜(崇祯七年降金)、怀顺王耿仲明(崇祯六年降金)、恭顺王孔有德(崇祯四年降金),都是毛文龙的养子养孙!
特别是孔有德,带着孙元化的火器和制造技术投降的,让建奴的战力大增,给大明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既然孙先生也同意袁爱卿的决定,那就封东江伯、粮食一万石,白银十万两,孙先生觉得如何?”
“可行,他现在已经是东江总兵,加授平辽总兵官、左都督,武将已经到顶了,给个伯爵刚好合适,爵位是武将毕生的渴望!”
“朕推选毕自严去东江传旨,孙先生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