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横流，一如沧海，死去的马匹、残尸堆满了老山口，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越军的尸体，秦军这边战死的弟兄也不少，但他们的尸体都已经被收集走，没有一个如此狼狈地遗弃在这里。
“陛下，我军战死七万多人，剩下不到十万亦是人人带伤！”邱明有些悲戚地回应道，怕是南方主军阵都没死这么多人，甚至北面锁戈郡的消息传来，锁戈的士卒全部战死，就连主将刘兵甲也因此陨落。
“李扬风，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那两个走了吗？”岳正对于那两个和尚极其恼火，要不是他们的离去，他这一仗怎么可能打得那么被动！
锁戈城头战死的兵马，连上天极守城兵马，加上这一次死的，战死人数整整创造了一个记录，以此而观之，谁能不发火呢！尤其锁戈郡战死的那些，其中都是岐川子弟，也算是岳正铁杆中的铁杆，这么一弄，怕是川北全城素缟亦不能表其悲。
老态龙钟的李扬风咽了咽口水，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子难以支持的威压，连忙拱手向着岳正道歉：“陛下，扬风有罪，实在没有在意此事，想来这两人皆是佛尊，不会因此等小事而废大事，可没想到......”
“派人去申斥锦衣卫，为何此等大事一点点消息都没传递过来！”岳正冷冷地吩咐道，旁边的樊声武和后赶过来的阮中道皆是阁臣，倒是有帮岳正代拟旨意的权力，故而连忙将此事应下。
樊声武这家伙甚至这就拿出一本奏疏，这就帮岳正拟写了起来，他代表着军方，亦是在五军都督府中任职，对于锦衣卫这样的暴力机构，亦是有些不满，所以用词也刚烈了不少。
“陛下，您看这样如何？”樊声武写完疏奏，这就将疏奏递到了岳正的面前，从老将军手里接过淡黄色的奏本，随意看上几眼，然后看了看面前的樊声武，岳正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嗯，就这么着吧！”
“朕要去锁戈看看，顺道去谢伟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岳正神色冷然，言语中多少有些恼火，看了看已经全黑的天色，当即换了匹坐骑，这就要跨坐到月豹的身上往北方而去。
“陛下，要不让张将军陪您去吧！”阮中道这就开口建议道，张游亦是上前请命：“锁戈城头一片狼藉，请陛下让我跟随，也好送那些老兄弟一程！”
“好，难得你有这份心，且跟着吧！”岳正淡然地开口应道，然后驱使着月豹飞速往北方赶去，张游冲着后面招了招手，随即一队骑兵大步跟上，轰隆轰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明显。
樊声武、阮中道、邱明等人目送着岳正离去，终究是在心中松了口气，这场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们这些人都有责任，甚至还死了一位跟着陛下的老人！
“没想到我朝数百万大军，几万锦衣卫，数十位圣境供奉，连道境的数量都能上十位，偌大的帝国都能吃了这等暗亏，此间算计不可小觑啊！”樊声武眼神森冷地感慨道。
他望了望北方，然后又是冷哼一声：“这两个秃贼着实大胆！要不是陛下英明神武，或许真会被这两个和尚玩脱了！”
到底是在朝廷中枢多年的人物，一番话说得几人都有了默契，如此大的纰漏，自然要有人背锅，军方已经死了人，实在不宜再背这个锅，那么锦衣卫和佛门两尊就要背这个锅！
岳正刚刚的申斥明面上是教训锦衣卫，但实际未尝不是在为聂玄开脱，那背锅之人恐怕只有佛门了，天下日盛，陛下手里的牌越来越多，恐怕对于佛门的那两位也不像原来那般重视。
“咳咳，唉，我原以为这两位会和咱们秦国一条心，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乱来！”李扬风这个老梆子也是适时开口，他的态度实际上就是几个道境供奉的态度，云剑阁、云道宗对于佛门的待遇隐隐也有了嫉妒，自然一切和以往不同......
当然岳正给予佛门超规格的待遇，自然是为了分化佛道两家，但现在佛门内乱，隐隐有了道盟算计的影子，佛道两家已经面临对立，故而根本无需像之前那般在意佛门态度！
大家都是人精，混到这世间顶尖之人，又有哪个是傻的！即便是秦军中看起来最为憨憨的万梓锵，心里面的小算计不知凡几，否则他能成为岳正的心腹？
在众人的联合之下，佛门就像是珍贵的袈裟，被直接丢进了锅炉之中，原本岳正对于那两个恭敬的和尚还算满意，但是今天这两个家伙差点误了他的大事，那他们就不是大师，而是秃贼！
还有谢氏，难不成是想着脚踏两只船？如果是这样，那谢韫嫘就不能用了！随着他地位的提高，那些绝色女子在他这里的容错性显然就越低，对于这些女子，也不似多年前那般容忍......
还没到锁戈城，岳正灵敏的六识就已经能感知到城头浓烈的血腥味，城门早就被道元击穿，碎屑夹杂着血肉碎块，城中的百姓听到军马的声音，一个个再次躲了起来。
岳正扫了扫那边用草席裹着的尸体，知道是百姓自发来安葬这些士卒来了，他拉扯住月豹，然后冲着两边的房舍喊道：“朕乃大秦皇帝，尔等百姓勿要惊慌，越军已被我军诛杀！”
听到外面的那个洪亮的声音，百姓们也是怯怯地走出自己的房舍，忙不迭地向岳正磕起头来，城中只有几处屋舍受了弓矢，有几个百姓因此而丧命，但大部分百姓都是安全的状态，毕竟越军攻的急，实在没有时间在城中作孽。
“陛下隆恩，我等实在难以为报！”城中乡老赶忙上前叩头，岳正也是作出亲民之态，赶紧从月豹身上跳了下来，然后将面前这两个老者给搀扶了起来，他面色和煦亦带慈悲，指了指周遭：“秦军大军随后即来，乡老且为朕战死之袍泽收敛尸身，可否？”
“到时候定有回报！”岳正当即许诺道，对面的乡老却是落泪道：“刘守将对我等极好，实在不忍其军暴死！”
“好，好，张游，赶紧帮忙！”岳正赶紧冲着后面的亲兵挥了挥手，这就冲着后面的张游吩咐道，他自己则亲自下马，往刘兵甲的方向看去，只见昔日的年轻人现在半边身子已经分离，脑袋被砍下落在了极远处。
岳正当即拍了拍手，然后张游便提溜着两颗人头走了过来，也不用岳正怎么吩咐，张游直接将人头摆在了刘兵甲的残尸前，然后感慨道：“陛下，还请节哀！”
“等后军到来，咱们去谢伟郡！”
“就你和朕！”岳正言语森冷，似要将谢氏屠灭一般。
张游明白其中的干系，这就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要不要把谢妃请过来，看看？”
“先不管他，咱们先去看看这谢家是个什么干系？”岳正神色坚决，又是等了两个时辰，邱明派了房司冰引五千精兵而来，岳正再不忍耐直接飞去西面，而张游也是赶忙跟上。
连绵的坞堡，气氛似乎稍稍有些不对，岳正神色冷然向着下方扫了扫，然后身形猛然往下一纵，却是听到了一出狗血剧情。
“家主怎么了！为何越军过境这样的大事都不出来主事？”
“家主正在闭关，不可轻易见人！”站在门口的管家大声反驳道，眼神已经变得赤红一片，他好不容易抱上谢玄的大腿，没想到这个大腿靠山瞬间成了沙砾，要是不死死咬住，恐怕这些庶出旁支真的要闹将起来。
“你们这么闹，难道不怕小姐质问！”
“须知小姐现在秦宫之中，你们如此就是给娘娘脸上抹黑！”管家继续色厉荏苒地说道，似乎想借谢韫嫘的牌位将其他几人吓走，可这些人哪有笨的，见越国大军过境，以谢玄和秦宫的关系却没有丝毫动静，显然这位家主或许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也管不得我等......若是家主有事，不能理家，需尽快选任新家主！”旁支辈分较高的中年男子大声嚷嚷着。
“哦？娘娘管不得，那朕管得了吗？”岳正缓缓现身，言语中亦是杀气腾腾。
“啊！朕？你当你是谁？”那中年男子又是大声嚷嚷起来，却是穿着龙袍的岳正现身，冷然看了他一眼：“张游，把他押下去！”
旁边的谢氏子弟惊得目瞪口呆，刚刚那个管家甚至直接跪了下来，他是见过岳正的，当即叩头恳求道：“陛下，还请救一救我家家主，他不知害了什么病，前些日子疲惫不已，更是一睡不起啊......”
“越军过境是怎么回事？”岳正倒也不怎么在意谢玄的死活，对于现在的他，找人泄愤才是最重要的。
“家主睡死之后，道盟那边下了文牍，要我等不准夜中开城，统统宵禁，有再大的动静都不准动......所以按照往常，越军过境，当视为侵略，但谢氏中人认为道盟文牍为大，让下面的人不准管！”
“哼！带我去看看！”岳正衣袖一挥，就要看看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