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八酝岛的星河早已被乌云所笼罩,白天时阴雨不断,晚上更是大雨瓢泼。
连绵的水珠拍打在军营的木质房顶之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恍若天河倾覆。
和幕府相比,反抗军到底是有些底蕴不足。
大部分将士都只能住在帐篷里,只有军官才有资格在这种木屋里。
不过由于海只岛常年都处于一种潮湿的状态,所以扎出的营寨也有防水的作用,倒不至于让反抗军们受这天灾之苦。
“这其实是人祸啊。”
站在沙盘前,五郎叹了口气说道。
巨大的沙盘此时被一张大布给遮挡着,倒不是不信任白洛,说到底他并非是反抗军内部的人,按规定这东西不能向他开放。
遮挡也只是象征性的挡一挡而已。
“确定不是海只岛做的吗?”
听着窗外的雷声和雨声,白洛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出声询问道。
“至少不是我们高层发出的命令,因为不管是我还是珊瑚宫大人,都明白这种事情到底有多重要,也断然不会发出这种命令的。”
五郎十分笃定的说道,之后他便把自己所调查的结果徐徐道来。
事情发生在战胜幕府军的那一天。
现人神巫女得知幕府军鸣金收兵,并且暂时不再进攻之后,便召回了五郎。
白洛知道,那是她去补充能量了,怕海只岛群龙无首出什么大事,便让这修勾回去顶班。
但事情就坏在这上面了。
五郎离开前,给紧张许久的众人开了一场宴会。
不过走时他有嘱咐过,绝对不能喝酒,因为幕府只是收兵而已,并没有撤退,他们还在九条阵屋那里虎视眈眈。
但反抗军内有一名士兵来自于蒙德,他们那里宴会是离不开酒的,所以在他的领头下,这群本就只是一群天南地北的浪人,开始无视了军纪,豪饮起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其中一个小队失去了踪迹。
与此同时,他们的人也接到了八酝岛居民的报告,说是岛上镇压祟神的镇物全都被毁,八酝岛很多地方都开始受到了祟神的影响。
“那个蒙德人......你有调查过吗?”
白洛注意到了五郎口中的一个要点,低声询问道。
“有调查过,他也算是反抗军里的老人了,一直都有着酗酒的毛病,不过事情应当与他无关,因为当天晚上他喝的烂醉,第二天很晚才醒来。虽说法不责众,但作为领头人的他,还是被我处罚了一番。”
白洛会怀疑,五郎又怎么会不往那蒙德人身上怀疑呢?
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个蒙德人的底子很干净,酗酒也的确是他的老毛病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巧合。
幕府军刚刚鸣金收兵,八酝岛就出了这等事情,这其中......怕不是有很大的隐情。
想到这里时,白洛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次事情绝对又是他们愚人众干的。
嗯?为什么说是又?
咱愚人众这事干的还少吗?
幕府军队常年压着反抗军打,即便因为他拔刀斋的到来,反抗军士气大涨,但也不是他们收兵的理由。
不巧的是,作为幕府军队高层的九条家,刚好已经被愚人众给渗透。
破坏祟神镇物,也许会对八酝岛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损失,但对幕府军而言,这种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加上还能借此向海只岛泼脏水,他们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所以九条家绝对会和愚人众一拍即合,收兵也只是想观望一下,怕手下的士兵被祟神所影响。
“不管怎么说,我们反抗军驻扎在八酝岛之上,八酝岛的祟神镇物就被毁了,再加上那祟神的源头还是我们海只岛的海只大御神,这个锅终归会都会扣在我们反抗军的头上。”
苦笑了一下,五郎解释道。
现人神巫女大人求助拔刀斋先生的事,他也十分清楚。
他知道,自诩正义的他们编织谎言让拔刀斋替他们澄清,本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但他也没有办法,这似乎已经是目前海只岛唯一的出路了。
今天巡逻的兵士已经捡到了一些传单,上面全是一些可以帮忙救助灾民的话,虽说并没有提起镇物的事是反抗军做的,但却在疯狂暗示这与反抗军不无关系。
这也让五郎头疼不已。
“五郎大人,绯村先生的屋子已经打扫好了,随时都能入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其实在得知白洛要来时,五郎已经在着手安排白洛的住处了,不过由于雨势的缘故,现在才处理好。
“那我就不打扰绯村先生休息了,具体事项我已经安排妥当,如果绯村先生嫌麻烦的话,就算只是在这军营住几天也行,我们届时会将调查结果交于您。”
天色已晚,五郎也不再打扰白洛。
毕竟八酝岛的镇物被破坏之后,想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反抗军士兵的带领下,白洛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木屋处。虽说地势偏僻,但木屋内部却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表示欢迎的字条。
白洛没有动其他东西,而是随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沾了些墨迹,打开了房门。
他像是在测试墨水的优劣,只是随手在门上画了个波浪线,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关上了房门。
对他而言,这只是随手写下的字。但对愚人众来说,这字就不简单了,这可代表着写下这字的人的身份。
同样也是愚人众之中的密语。
反抗军发生的种种事迹都表明,这里应当也已经被愚人众所渗透。
伊戈尔替他隐瞒了身份,这里的愚人众应该不知道拔刀斋就是愚人众执行官,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必然会引起潜藏在反抗军内部奸细的注意力。
而只要这个奸细过来打探他的情报,就必然会看到门上的字。
接下来就好说了,有些事情他利用拔刀斋的身份不好做,但那个隐藏在反抗军内的自己人,却可以帮他完成。
做完这一切,白洛就和衣躺在了床上,闭起眼睛等待起那个奸细的到来。
果不其然,大概一个多小时过去之后,白洛的房门被有节奏的敲响。
而这种节奏,自然也是愚人众的暗语之一。
那人,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