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帝的话无异于杀人诛心。
众人围剿吴正义和琼崖学派,手段激烈、肮脏,却是没有提前给皇帝打个招呼。
且不论皇帝与琼崖侯府关系如何,作为大唐的最高统治者,臣子们在下面胡作非为,明显是没把李世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当然不爽了,动用自己的手腕来扞卫皇帝的尊严便在情理之中。
唯一出乎预料的是,皇帝与吴正义的手段竟然如此暴力!
那可是长安都城,在都城里动用大军,这是一个皇帝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看着皇帝还未绪须的坚毅面庞,众人像是有些明悟。
自己面前的皇帝还很年轻。
年轻便意味着手段有所欠缺,好面子,不成熟。
遇到事情便容易热血上头。
士族和儒道佛三家的行为激怒了皇帝,皇帝需要显示自己的权威!
他们貌似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心中有些悔恨。
李世民不同于老皇帝,他们用对付老皇帝的方式对付年轻的皇帝,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可是面对现在的情况,他们就算是明白过来又能怎样?
李世民端坐于船楼之上,看着散去的人群,口中呢喃:“是时候改变一下大唐了!”
离皇帝最近的几人听到这话,皆是心中狂跳......
城中,七千名军士分散而成的百人小队从城南开始,一个坊一个坊的清扫过去,在坊中百姓的指认下,所有参与到抢夺、寻衅滋事、恐吓威胁百姓的青皮无赖、江湖游侠和忠实信徒均被抓获,又拒捕或是逃跑的,当场就是弩箭上身。
只是半天时间,长安城内被抓获的人便高达一千多人。
简单审讯了一下这些人,问出一些幕后的煽动者和操控者,吴正义也不客气,管他是谁家府上的,直接抓人。
卢氏大宅和崔氏大宅因为拒绝新军军士进去抓人,胡雄直接让爆破手把两家的院墙都给炸塌了,军士们与不少府邸的部曲家丁和世家私兵发生了冲突,打死打伤的阻挠者超过三千人。
吴正义根本不给士族面子,也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用最野蛮的方式将长安北城将近四分之一的士族宅邸的大门撞开,进去就是不由分说的抓人。
到长安城门落锁前,足足有两千余人被抓到了曲江池边的琼崖水师营地。
士族让吴正义的蛮横彻底惹怒了,同时也被他的铁血手段给震慑住了。
各家的当家人大部分被困在曲江池中的大船上,士族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面对吴正义的蛮横与铁血,士族人根本不敢再与之正面对抗。
白天的时间里处理完那些城狐社鼠,晚间时就轮到城里的寺庙和道观倒霉了。
除了积极配合的长春宫和大兴善寺,长安城内的二十多家道观和寺院被封,七百多僧道被押到了琼崖水师营地,成箱成箱的地契、房契和高利贷借条被查抄,有超过三十万贯的财务被查封。
在查封寺庙和道观的过程中,吴正义的手段更加的激烈,凡是前来“保卫圣地”的信众在警告无果之后,直接就是闪光弹伺候,然后打一顿交给金吾卫和监门卫关押。
这是唐人的待遇,至少吴正义没有对这些信众动用兵器。
而西方传来的祆、正,高句丽扶余地区传来的神道和突厥与西域传来的那些个林林总总的小教派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吴正义对于外来的宗门,只有一个态度——彻底清理!
一夜之间,长安除了长春宫和大兴善寺得以保全,所有的宗门场所全部关闭,位于西城的那些小教派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了,真正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那些神像庙宇和集会场所都变成了一片片的空地!
等到第二日长安城门开启,李神通、李道宗、秦琼、段志玄等武卫大将带着一万大军进城,驻守城内所有要道。
吴正义带着水师官兵出城,直奔终南山而去。
程咬金与苏定方领新军与两千民夫奔陇右而去。
李孝恭领精骑五百,出长安,带着皇帝的旨意前往洛阳。
张士贵率领五百精骑前往幽州给驻防河北道的尉迟恭传旨。
李绩任河南道巡察使,率三千骑兵前往河南道各地代皇帝巡视地方。
牛进达任山南道巡查使,率五千骑兵前往山南道,代天子巡视地方。
皇帝特任刘席为特使,前往江南传旨,命孙伏伽兼任江南道巡察使,代天子巡视江南各地。
而皇帝下旨,将率千牛卫、左武卫、右威卫及朝廷文武百官前去河东秋猎。
太子留在长安监国,由杜如晦、虞世南、吴正义、韦挺、李神通等五人辅助太子处理朝中日常事务。
一连串的军事调度和官员任命让人眼花缭乱。
三天之后,曲江池上的文武百官终于是被允许上岸,他们都没来得及回家,便跟着皇帝踏上了河东秋猎的行程。
太子带着留守长安中枢的官员前来给皇帝送行。
那场面真叫一个凄惨。
斜风冷雨中,随行的文武百官像是死了爹娘,一个个哭丧着脸,任凭稀疏的秋雨打湿身上已经发臭的衣衫。
看着雄伟的长安城,他们心中满是易水辞别的凄楚之感。
这次他们输了,输的很彻底。
皇帝带他们暂时离开长安,意味着他们不能及时的应对吴正义接下来的反扑。
大部分士族官员离开中枢,天知道他们再回来的时候长安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制约的吴正义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不过他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是上了岸,但是皇帝并不允许他们与外界联系。
他们的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自己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是串联士族的力量去对抗皇帝与吴正义了。
而且皇帝派出去的那些巡察使个个手里都有兵,就算是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了,那些地方上的士族怕是也不敢有什么异动。
“败了,败了!”
王珪摇着头,叹息道:“老夫离开朝堂不过三两年的时间,为何局势竟会糜烂至此呀!”
“士族荣光怕是在此之后便要不复存在了。”
封德懿道:“因为大唐多了一个吴正义,有了他,我等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是啊,吴正义来到长安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朝中便已经翻天覆地了。”
魏征苦笑道:“老夫原以为吴正义不过是一恶劣顽童,哪曾想到他会是我等的掘墓人。”
“吴正义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学说让皇帝看到了打压我等的机会。”
“琼崖有百万之众,战兵数十万,钱粮不缺,吴正义率领琼崖侯府站到了皇帝一边,朝堂数百年的平衡破裂,我等早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可惜我等却是被迷了眼,给了皇帝和吴正义布局的机会和时间。”
“呵呵,玄成,你这话说的可就违心了。”陈叔达冷笑道:“我等从一开始便知晓琼崖侯府乃是巨大的威胁,也多次想要打压,可哪一次成功了?”
“从海上的劫杀开始,吴正义是越打越强,甚至是清河崔氏大房都搭上了,结果怎样?”
“吴正义什么事情都没有!没有!”
“我等没有错失任何一次机会,可是每一次都一败涂地,正是我等接连的失败给了皇帝信心,让他找到了这次的机会!”
“我等不要再自我告慰了,败了就是败了!”
魏征摇头道:“我等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拿大唐的未来肆意妄为!”
“就算是皇帝这次胜了又如何?没有我等士族相助,朝廷如何治理地方?我等还有机会!”
“没有什么机会了!”
萧瑀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说道:“出长安之前,吴正义让老夫将这封信交给诸位,信没有封,是给所有士族官员的,诸位看看再说吧。”
萧瑀将信交到王珪手中,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落寞的背影。
王珪将信展开,魏征等人围了上来。
“信中说了什么?”
“怕是吴正义想要用此信来辱我等吧!”
“哼,小人得志!”
其他人看到,也是好奇不已。
王珪轻声念道:“值此之际,大唐以至历史之拐点,将要迎来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此变局发乎于对世界之认知,地球者,人类之家园,虽广博,亦有限。技术进步将开启人类对地球探索之欲,可见之未来,陆上、海洋、天空之藩篱必将为技术进步打破,四方之人汇集交流,外夷之来处,我等之去往,经济、军事、文化等发展不均。切不论人之善恶,私欲如何,族群求生存便要占据膏腴之地,然则丰沛所在有限,此消彼长,据此,大唐与外夷之冲突无可避免。”
“吾所为,尽在为后代之人争取生存繁衍之空间,有人言:天赐之物,有德者居之。大唐者,承华夏千年之文华,拥世间最利之兵锋,有最优之地缘,百姓勤劳善良,配一‘德’字应当应分,诸位已享百年之荣,当为大唐之德鞠躬尽瘁。”
“吾与诸位之龃龉皆为小利,吾之所愿并非如此,有大德者需吾以赴,吾希望诸位重新审视自身,若有意与吾同行,吾必坦诚相待,若有阻挠吾之前路,必灭之!”
“一切因果悉数告知,凡起结果,诸君自担,若有螳臂当车者,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