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绝羽掌指间的剑意并没有祭发出去。
他任由女孩扑到自己的怀里。
那无助又坚定的目光死死凝视着风绝羽的双眼，两行热泪滚滚流出，嘴角一抹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来，染红了她那苍白的双唇。
女孩就这样看着他，又忌惮又坚定又充满杀气。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这是我们的家园，理当由我们来守护。”
“你们这些坏人，都不得好死。”
风绝羽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罪大恶极的反派。
轰！
下一秒，女孩弱小的身躯爆发出她所能承载的最强大的力量，恐怖的破坏力在风绝羽身上炸开。
如果换作一个同境……不，哪怕是六阶天神，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女孩自爆了。
然而这种级别的自爆，对将飞升道体诀修炼到圆满境的风绝羽却丝毫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甚至在护体神力的保护之下，他的衣袍都不会受到半点波动。
但女孩娇小身躯炸碎的血肉却是涂了风绝羽满身都是，由此对他心灵造成的震撼，反而无与伦比的巨大和激烈。
望着漫天飘碎的血雨，风绝羽看到其中还有一块被炸到破坏的小小木雕，那木雕是一只鸟儿，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就这样伴着女孩，随风逝去。
风绝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洗脑吗？
能洗到这种地步吗？
这些八极河国的子民将纪元母河看作家园。
而自己，反而变成了侵入一个和平国度的刽子手？
他的眉头渐渐凝蹙了起来。
也就这时，两声凄厉的哭啼传来。
“静儿？”
风绝羽抬起头，眼看着一男一女泪水横流、全身颤抖了起来。
这一双男女的年纪看起来不大，做女孩的父母最合适。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用以命换命的方式香消玉殒，内心受到强烈的冲击。
“杂碎，我跟你拼了。”
男子飞身而至，手中一杆长枪舞到风云变色，铺天盖地的枪影化作巨浪，方圆数百米的空气都凝成了一道道枪尖形状的寒冰，足有数以万计。
刹那间，这一方天地仿佛凝固，犹如冰封万古。
一抹声势浩大的秩序力量瞬间包裹了风绝羽全身。
让他从足尖开始，一层层冰晶向身体上方蔓延，不过片刻就封冻了到半个身子。
女子化成了一头通体晶白的怒鲛，周身神力掀起滔天寒流，她在寒流中穿梭，一身气息正在体内疯狂的燃烧，以致于让她的躯体眨眼间又变大了十倍。
体长两百丈，搅动星河，流走在枪芒寒冰之中，如鱼得水。
这一男一女同时向风绝羽发起攻击，女子身上也缭绕出秩序规则的痕迹。
全部都是以水、冰有关的秩序天规，不可谓不强。
二人联手，风绝羽除了脖子以上的脑袋，彻底被冰冻住。
“风道友……”
正在同敌人厮杀的苏天行见状眸子顿时一冷，撇下身边的对手往风绝羽身边赶来。
出手的男女都是封位大神级别的高手，且已经熟练掌握了秩序法则，而风绝羽刚刚破境封位，怎可能是那两人联手的对手。
苏天行想来救援，没想到刚飞出没多远，就被三道身影挡住，一时间根本腾不出手来。
而风绝羽，犹如冰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死。
“还我静儿命来。”男子怒气冲冲的嘶吼着，风绝羽周围被一股悲凉的气息包裹住。
“静儿，娘给你报仇，畜生，你给我死。”
女人哭喊声，同样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对着风绝羽吐出一剑。
鲛口中喷吐的冰寒之气化作数十道长达百丈的剑芒，试图将风绝羽分尸当场。
“不是洗脑，没有人洗脑洗的这么彻底的。”
风绝羽被冻住不是没有能力破封，反而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以及战场上所有八极河国子民的双眼，那些眼神中没有挣扎、没有退缩、没有反抗，有的都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八极河国的子民并非是被人洗脑了。
如果是洗脑，眼神绝不会那么清澈坚定。
也就是说，葬神者极大可能不是控制他们，而是真正给他们找了一个……家。
轰！
数道剑气轰在风绝羽身上。
那男子的枪芒也伴随而来，宛若由九天碧空砸下的一道巨大陨石，倾尽了全力拍向风绝羽的头顶。
风绝羽本能的歪下了脖子，避开了头顶的要害，让枪芒狠狠砸在左肩。
他的身体往下一沉。
同样的是封位大神境，对方也同样掌握着秩序法则。
可这样的攻击力对风绝羽而言，想造成伤害太难了。
飞升道体诀，已经将他的肉身磨炼巩固到一个极端变态的地步。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针对肉身的所有秩序法则手段，除非是齐天大神出手，否则任何人都很难给他造成伤害。
这也是风绝羽站在那不动的原因。
他有把握能在这样的攻势下活下来，而且不会受伤。
同时，他也想看看这些八极河国的子民为什么会盛怒如此。
如果他们曾经跟着葬神者对神界造成过不可挽回的伤害，他们的身份是恶人，那他们绝不会如此……委屈，不甘。
就像是，他们生活的好好的，突然间有一天，家里闯进了一群无恶不作的匪徒。
抢他们的钱和资源、残害他们的家人、破坏他们安静平和的生活。
想到这里，风绝羽不禁在心里升起了一阵难言的负罪感。
没来由的，就这样出现了。
“该死，事儿有些不对，这些人不是恶人，他们只是想活着，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到这来之前，风绝羽一直觉得葬神者是世间极恶的存在。
他们动不动发起战争。
他们暗中消耗神界的气运。
一定这个神界出现繁荣昌盛的现象，他们就会突然出现，像罪恶之源伸出来的魔爪，去阻止和破坏公理和秩序。
他们的极恶的代言。
他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可直到看见那女孩的自爆，风绝羽对此次神界联军攻打纪元母的初衷产生了质疑。
先不管葬神者究竟是不是极恶的一方。
至少生存在这里的八极河国的子民是无辜的。
“搞什么？”
风绝羽紧紧攥着拳头。
他不是一个圣母。
身为修行者，杀伐果断，心志坚定是最基本的素质。
他也从不会心软。
但凡事也要讲究个对错。
面对那对夫妇，风绝羽果断将剑芒收起，冰冻的身体轻轻一颤，往前迈了一步。
咔嚓！
封冻在他身上由秩序法则形成的冰寒气瞬间龟裂开来，根本拦不住他的脚步。
在虚空中一踏，一股庞大的气流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恐怖的波动化作一道巨大的神力涟漪，直接身上的寒气全部摧垮，无数冰块分崩离析。
而那对夫妇，则是被他仅仅用肉身涌出来的霸道气势狠狠撞飞了出去。
但没有受伤。
可饶是如此，那身化巨鲛的女子在耗尽了体力的神力之后，在倒飞出去的同时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身体无力抛起的同时，风绝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的身体宛若融化一般变成了无数细碎的砂砾，从手脚、足尖开始，一点点向中心蚕食、粉碎，然后蔓延到头部。
根基消泯，大道归尘。
女子临死前依依不舍地看着男子，眼角流下了两行热泪。
“谷儿。”
男子悲痛欲绝，眼看着妻子身体化沙，一股悲凉的气息涌上了心头。
当他回眸里，那双眼睛的清澈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如血海般深红。
轰！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杀来，阴阳秩序扭曲之下，直接将男子抹杀。
苏天行来到风绝羽身边，上上下下打量，问道：“风道友，你没事吧。”
风绝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