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去见姜姒柔的时候，吴垠正在喂姜姒柔喝药。
她轻嗅了嗅，大致判断出了这药的主要材料和主要功效，隐藏病情和保胎。
看来是还没放弃自欺欺人。
见她来了，姜姒柔白着一张脸起身迎接她，吴垠依旧是一副对她有意见的模样。
白兰在姜姒柔对面坐下，看着姜姒柔喝完了一碗药，看着姜姒柔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显无助的眼神。
看着那无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眼里。
白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被美人这么盯着，谁能无动于衷呢？
她自诩一心修炼，却也并非完全不会受到干扰。
“我帮姜仙子再诊一次脉。”
姜姒柔微微颔首，对着她伸出了纤细的好似一握就会折断的白玉般的手臂。
白兰搭上这手臂，果然触感也如白玉一般。
这次诊脉比昨天持续的时间要长的多。
姜姒柔察觉到了，但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视线几次有意无意地扫过白兰脸上，思索白兰的用意。
吴垠是医修，自然更察觉到不对，诊脉是无需这么长时间的，但既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那必然有些缘由。
要么是想占姜姒柔的便宜，要么是在察觉到了姜姒柔身上隐藏起来的蹊跷。
这两种可能不管哪种都让他分外恼火。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白兰的手还搭在姜姒柔手臂上不放，吴垠再也忍不住了。
不管是出于对喜欢的人的维护，还是出于对自己医术的不自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被看破的羞恼，他猛地站起身来，指向白兰，气势汹汹。
“你……”
“吴垠。”
姜姒柔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向吴垠，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不冷厉，但就是让人心颤，让人说不出话来。
吴垠的兴师问罪才刚开始，就戛然结束。
“吴垠，你先出去吧。”
姜姒柔声音柔软平静，但就是带着一股让人不容拒绝的意味。
吴垠转身离开了，背影很是落寞。
白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吴垠离开之后，客房里就只剩下她和姜姒柔两人，姜姒柔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
人的视线是很有存在感的。
姜姒柔的视线好似羽毛一般落在她身上，很轻，但是不容忽视。
白兰收回替姜姒柔诊脉的手，抬头对上姜姒柔的视线。
姜姒柔的视线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又好似什么都有，让人猜不透。
越是猜不透，就越想知道，就越想靠近……
白兰视线移到姜姒柔单薄的肩膀上，说道，“姜仙子的病，虽然有些棘手，但并非什么绝症。”
姜姒柔漂亮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一抹微光，声音柔柔的，让人心软。
“神医有办法？”
白兰微微颔首，“我有些把握。只是若要治好，还需要姜仙子配合。”
姜姒柔笑笑，“当然，我当然会配合。”
白兰定定看向姜姒柔，“姜仙子会配合吗？”
姜姒柔脸上的表情淡去，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她声音很轻很轻，几不可闻。
“我会配合。”
白兰定定看了姜姒柔一番，确定姜姒柔大概真的会配合后，便看向桌上的药碗，自顾说了起来。
“姜仙子喝的这药，意在隐藏病情和保胎，其实没必要。”
姜姒柔的病没什么好隐瞒的，能看出她病的蹊跷和怀孕的人，整个北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能看出来的人在这之前就已经大概知道了。
至于其他那些看不出她病的蹊跷的人，她就算不隐藏他们也是看不出来的。
姜姒柔体质特殊，喝太多的药就算没坏处，也不是好处。
姜姒柔略带苦涩地笑笑。
“我明白，只是人有时候，是需要骗一骗自己的。既然云妩神医说了，以后就不吃了。”
白兰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的情况现在其实不算太好，有孕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损伤身体的事情，对身体好的女修来说尚是一道坎儿，更何况是先天不足的你了，但你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便也只能尽力帮你。尽管这样会麻烦很多。”
姜姒柔对着白兰欠身一礼，“姒柔在此谢过云妩神医，麻烦云妩神医费心了。”
白兰道：“你是我的病人，这是我身为医者该做的。但是我有一点我不明白，姜仙子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非要龙骨不可的地步……”
姜姒柔一怔，接着凄然一笑，身体像是失去支撑一般，如海中飘零的浮木，无依无靠。
“云妩神医果然医术高超，赵家的神医也替我看过，却说不出吴垠此疗法的问题来。对，我的病情没有严重到非要龙骨不可，需要龙骨治疗的另有他人。”
白兰早就猜到了这一点，她没出声，只等着姜姒柔继续说下去。
姜姒柔脸色苍白，微垂着头，露出乌黑的发顶，和散乱的鬓发。
从白兰的视角看去，美人娇柔，惹人怜爱。
这美人此时正低低说着什么。
“在神医眼里，我是个坏女人了吧。”
白兰心想她没有判断，姜姒柔坏不坏，轮不到她来评判。
姜姒柔接着就自己承认了，“对，我是。”
“我不想做坏人，但是我想活着，我想我爱的人活着，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我知道赵家人怎么想我的，我也知道赵煜哥怎么想我的，我知道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敢这么做，不过依仗着赵家重承诺要脸面，不过依仗着煜哥的纵容而已。”
“我也知道，煜哥不会再纵容我了。”
姜姒柔一脸怅然，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才继续哑着声音说道，“我希望他幸福。”
白兰额角微微抽搐，她伸手按住了。
感情的事真狗血啊……
还好她一心修炼，不搞感情。
她正清醒着，忽然姜姒柔看向她，语出惊人。
“云妩神医能让煜哥幸福吗？”
白兰：？？？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姜姒柔是怎么把她和赵煜联系到一起的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