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病危的消息是钟奇让人传给周扬的,并表明情况不太妙,让周扬做好心理准备,能回来尽量回来一趟。
在接到噩耗之后,周扬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老张的情况他比谁都知道,老爷子的身体早就垮了。
要不是这几年钟奇一直用中药帮忙调理身体,再加上他时常让食堂那边给老张开小灶,做些有营养且容易消化的餐食养着,恐怕早就倒下了。
前两次病危已经耗尽了他的精气神,甚至于连后事都交代好了,但好在最终撑了过来,但这次怕是悬了。
想到这里,周扬当即和郑承泽、黄亚楼等人提出辞行,而后乘飞机返回了八宝梁村。
临走之前,周扬又给陆正军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即给安排两辆车子,前往他家待命。
接着周扬又将情况给李幼薇说了一下,让她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带着文辉和宝儿赶回村里。
老张向来待几个孩子当自家人,而他又没有子女亲人,想来这个时候最希望的便是几个孩子在身边。
飞机落地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下了飞机之后,周扬连单位都没有回,便乘车赶往医院。
来到医院之后,他没有去病房看老张,而是先敲响了钟奇的办公室。
看到推门进来的是周扬,钟奇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扬哥,你回来了?”
“嗯,张叔的情况咋样了?”周扬语气低沉的问道。
钟奇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人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且还发着高烧。虽然经过我们的治疗之后,稍稍有些好转,但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
“现在张叔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大部分时间人也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难得清醒几次,以我的经验怕是不行了!”
周扬自己也算是半个医生,自然知道钟奇说的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当一个重病缠身的老人突然开始不吃饭的时候,意味着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最后的这段时间便开始熬心血,能熬几天就看个人的身体情况了。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真正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周扬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那张叔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钟奇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说不准,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也就是这几天了。”
这话钟奇没敢说的太满,他虽说对张叔的身体情况已经了然于胸了,但他是医生,并不是判官,不能一言定人生死、
最重要的是,人命说脆弱是真脆弱,有时候打个喷嚏或者是大笑几声人就没了。
但有时候说顽强那是真顽强,有病人不能进食,单靠喝水输液都能坚持两个月。
老张具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这个谁也说不好!
周扬点了点头说道:“张叔的病房在那边,带我过去看看他老人家!”
“好!”
随后钟奇便关上房门,带着周扬赶往后面的住院部。
老张的病房在三楼,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当几人过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房间里除了老张外,只剩下马小兰一个人守在病床边。
看到推门的声音,马小兰当即起身回头。
当看到进来的是周扬和钟奇等人,当即眼睛红红的迎了上来。
“院长,钟大夫...”
周扬的鼻子虽然也有些发酸,但还是安慰小姑娘道:“别哭,张叔今天醒来过没有?”
“没,从昨天下午醒来过一次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马小兰红着眼睛说道。
周扬点了点头,当即走向病床。
当他看到病床上的老张后,整个人又震惊又是心疼。
尽管他知道人老之后身体变化很大,但是也没有想到,前段时间还精神矍铄的老张此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此时的他身体瘦的皮包骨头,脸颊和太阳穴深陷,配上稀疏的头发,脑袋仿佛一下子缩小了一大半,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可怜。
仅仅一眼,周扬就知道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他的身体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蹲到床前,周扬用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呼唤起了老张的名字。
但是他连续呼唤了好几声,老张都没有反应。
周扬随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纷纷落泪。
过了好一会儿,周扬的情绪才缓了过来。
他擦了擦眼泪,随即看向钟奇说道:“张叔病危的事情现在都有谁知道?”
“咱们单位的领导以及张叔在印刷厂的同事差不多都知道了,村里的村干部们也都来过了,至于其他人目前还没有通知!”钟奇道。
“嗯,从现在起安排几个人日夜不间断的守着张叔,有情况立即给我打电话!”周扬道。
“是!”
“小兰同志,这几天你辛苦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我们吧!”周扬道。
马小兰急忙说道:“没关系的,照顾老师是我应该做的,而且也不只是我,这段时间我们编辑部所有的同志都轮流过来照看老师!”
“好...”
正说着,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一道缝,随后就看到叶振山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走了进来。
周扬见状,当即上前打招呼道:“叶伯伯,你来了?”
“嗯,我让老三过来看看张叔!”
随后叶振山指了指周扬,对着身旁的女同志说道:“芷兰,这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周扬,他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
女同志先是给周扬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说道:“首长好,我是叶芷兰,是陆军第二医院的医生,感谢您对文辉以及我们家的照顾。”
周扬急忙说道:“客气了,我也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叶振山也附和着说道:“芷兰,这些事情稍后再说,你赶紧去给看看张叔的情况!”
“好!”
说着叶芷兰便走到病床前,先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老张的身体状况,随后又让人要来老张的病历看了看。
过了一小会儿,她才对着自家老爹摇了摇头,显然这种情况她也无能为力。
看到这种情况,叶振山以及周扬等人的心情又是一阵沉闷。
随后叶振山拍了拍周扬的肩膀,然后将他叫到了病房外面。
来到走廊里,叶振山看着周扬说道:“张叔怕是不行了,有些事情得提前安排了!”
“叶伯伯说的是上报组织的事儿?”周扬沉声道。
老张眼下虽说和普通老人差不多,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多事情都有既定的流程。
比如要将病危的情况上报到相关部门,届时上面肯定是要派人来慰问的。
同时,这种事情还要通知老张的战友同事以及朋友,来看他最后一眼。
“对,再不做怕是来不及了!”
接着叶振山再次说道:“再就是有些东西也该准备了,比如说寿衣、棺木、墓地什么的,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周扬点了点头说道:“张叔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了,他要是有个万一的话,葬礼一切从简,遗体火化,不举办追悼会,不占地建坟,不立墓碑,骨灰撒在村东头的梁地上。”
“再就是张叔前些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财产作了分配,京城四合院儿给了文辉和宝儿,现金什么的全都拿来建学校,如有剩余,则是作为党费交给组织。”
叶振山略作沉默,随后说道:“有些事情我们做不了主,张叔也做不了主,还是先将情况报上去再说吧!”
“好,那这里就先交给叶伯伯您来照料了,我现在就去给上面打电话!”
说完之后,周扬便带着沉重的心情,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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