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沈秋梅多想,她虽然没有三弟媳聪明灵通,但是住在京城这么些年,看到了那么多的事儿,岂能半点不懂呢。
反观任广田一门心思只想酿酒,将任家酒经发扬光大,多数时间也都守在酿酒坊,不问世事,倒不及媳妇看得多想得多。
于是任广田安慰着媳妇,“定是你多想了,孩子们一起长大的情份还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沈秋梅也想不出什么名堂,听了丈夫的话,也没有再多想了。
只是丑奴这一次回到了任家,的确是有些不同的,她第二日便入了宫。
身为一国之君,即使是附属小国,丑奴也是不容小视的,而且这一次丑奴还亲自送来了岁贡,并在朝堂上提出一件事,那就是庾岭通商一事。
吴越国也借由这条商道,与中原往来通行,海夷道上的货,也有吴越国的一席之地。
身在内陆,不知海夷道未来的趋势,那是大部分人,何况经历了帝王的更替,不少臣子醉心于权术,倒是忽略了外商之便利。
修通庾岭与中原行商,建海夷道外交,那是小圆子这些年一边委身与朝堂上的权臣周旋,一边想方设法督促工部办成了的事。
小圆子一直都记得当年国库空虚时,朝政上有多艰难,所以通海外的行商迫在眉睫的事。
如今路是修通了,商道也要开始了,这些朝臣却还不知小圆子这样安排后所带来的丰厚利润,而小圆子原本不打算在朝政上提及此事,想着暗地就安排了,没想到堂姐这一次归来却是直接提了出来。
终于提醒了这些朝臣关注起海夷道来。
正说呢,庾岭转运使正是任家二公子,不也是这位吴越国国君的养父么?
这要是任家二公子担任这重要的职位,岂不是给吴越国行方便了。
朝堂上议论声四起。
不免有人开始打起了化外之地的主意。
曾经岭南这个化外之地,被安排去此地上任的官员,皆认为失了势被排挤才得以这苦差事,而今竟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打起了主意。
朝中不少官职,总有人千方百计的将自己的人安插其中,从而形成一方势力,迫使皇帝因此妥协,成就他们的利益。
可这庾岭商道,倒是才反应过来,可庾岭商道的官员,竟然被皇上事先安排妥当,连最重要的转运使,都用上了自己的亲二叔,这可不得了,这些权贵世族能不后悔么。
于是这些朝臣极尽阻止丑奴达成愿望,可不管这小国会不会造反,反而别想任家独占好处就是。
小圆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丑奴,对于堂姐所提到的事,他有些看不准她的用意。
不过吴越国送上的岁贡却是其他小国中最有诚意的,且也极为大方,可见吴越国国力昌盛起来了。
自然这一次朝会没有将丑奴的提议定下来,此事再议,丑奴却被小圆子留在了宫里。
任家二房得到消息,得知女儿和两孙儿都在宫中暂时不回来了,不免有些失落。
而此时的大房院里,大房夫妻也遇到了一件难事,那就是蓉姐儿向爹娘提及任家酒经一事。
不怪沈秋梅先前多虑,这一次蓉姐儿想向爹娘要走任家酒经,她想将齐城经营成为酒城,再借着齐城的南北便利,成为褚国与燕国两国交好的枢纽。
沈秋梅本是欢喜着大女儿能带着外孙回来看望,能吃上团圆饭,可如今得知女儿的想法后,她沉默了。
当年婆母分家时说的一番话犹在耳边,而今再细想,沈秋梅越发的深有体会。
任家酒经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卖了酒经过活,而且后来被三房找到酒经的时候,也没有传到其他人的手中,而是传到了她夫君这位嫡长子的手中。
沈秋梅这些年虽然也会帮着丈夫打下手,但是她从来不去偷看酒经的内容,她不想将酒经的方子记住,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心疼娘家人,又将酒经方子传了出去。
可眼下亲女儿,她想从娘家得到全部酒经方子拿去婆家,虽然那个婆家也不算什么婆家,可总归是外嫁的女儿,岂能从娘家拿走传承。
就在任广田犹豫着看向自家媳妇的时候,沈秋梅决定站出来做这个恶人,她开了口:“蓉姐儿,你不知任家酒经方子传男不传女,更不可能外传的么?”
蓉姐儿看着面色严肃的母亲微微错愕,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像是早就知道的样子,于是在纸上写着:“所酿酒之利润,交三成归回任家子孙后代。”
沈秋梅知道这个女儿懂得经商,她也长大了,有不少心思,那份胆识和聪明劲不会输给三弟媳,但是沈秋梅还是拒绝了。
蓉姐儿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写下的纸张收了起来。
沈秋梅看着这写了字的纸张不毁去或是丢掉,而是收了起来,莫不是还想向谁问话不成?
眼下婆母卧病在床,公公不管家事,二弟和二弟媳本来就不过任家的酒生意,如今府上当家的就是她沈秋梅,那女儿还想要问谁呢?
蓉姐儿收起纸张,看了看天色,面上一喜,朝母亲指了指天色。
沈秋梅疑惑的朝门外看去一眼,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呢,蓉姐儿这是什么意思?
蓉姐儿起身离去,沈秋梅有些难过的在丈夫身边坐下了。
任广田见女儿走了,这才向媳妇说着:“女儿守寡,带着两孩子住在齐城,虽然说那是她的封地,可是管一家和管一城是不一样的,她定是很操劳。”
“如今女儿提议想要走任家酒经方子经营酒城,或许这样一来,女儿经营一城也能富足一些,母子三人的日子也好过些。”
沈秋梅岂能不知女儿的难处,可是她更知道这酒经方子该是给任家儿孙传承下去才对。
任广田争不过媳妇,只好默认,又想起刚才女儿指了指天色,疑惑问道:“女儿走时那手势是何意?”
沈秋梅摇头,她哪知是何意,女儿不能说话,也不写下只字片语,自是不懂了。
就在这时,窗台上飞来一只白色信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