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荒漠中的孤坟正是老宗师古里齐的安息地,而地面上所见到的孤坟下,却是留给徒子徒孙的练功秘室。
古里枯曾住在这地下秘室中十来年,只为钻研师祖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他是所有后辈中最有练功天赋的人,所以继承了师祖的衣钵,成为了上京城的大宗师之首。
古里枯下了秘室,熟门熟路的关闭了机关阵,在秘室中寻了一处坐下后,全身上下还有些恐惧的颤抖。
长这么大,整个部族中人都尊重他,都说他是天才,成为大宗师后,寮国上下人人惧他。
可是时至今日,从未受过挫折的古里枯方知师祖留下的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他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后,他的心底也留下了阴影,难怪当年师祖会留下这么一处秘室而不告于人世,想必当年的师祖也曾像他一样遇到了同样的挫折了。
做为有天赋的武学奇才,他的一身傲气容不得像今日这样弃族人落荒而逃,然而他不仅是财了,而是他惧了。
大宗师的心底生出恐惧,功夫不仅止步不前,还会留下心结,他这一生怕是再难在武学上有所精进了。
武学上的事且不说,如今的他只想在这处秘室中躲起来,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而那些杀人如麻又气势如虹的男人,将是他一辈子的噩耗。
古里枯双手发抖,蜷缩在一角,心里头无数的念头,却始终难忘那个拿着软剑朝他刺杀而来的对手。
许是古里枯太过害怕,蜷缩一处的正是当年老宗师的卧榻,在他抖着的身子下,突然“咔嚓”一声响,在秘室中再次出现一条秘道,古里枯“啊”的一声掉了下去。
整了整衣裳起了身的古里枯才知这住了十来年的秘室中竟然还藏有这么一处。
底下没有上面那般储藏着武学书籍,而是空荡荡地一处密闭空间,唯一的出口只能是老宗师的卧榻露出的那一道口子,以及外头昏暗的油灯。
古里枯震惊了,他疑惑的看着这处密闭的空间,环顾一周,除了阴湿的地面,再无旁物。
不,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石墙四周有无数刀痕和爪痕,像是有人泄愤一般亲自留下来的痕迹。
看着这一道道痕迹,如同有个人发疯一般的自我折磨着,朝着石臂上乱砍乱抓。
这是老宗师的坟,那这些痕迹只能是老宗师留下,便是他的师父古里酒也不曾发现,不然不可能不告诉他。
他的师父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六年前死在了燕国平江府,再也没有了音讯。
此刻的古里枯心底升起一股悲凉,心头隐隐有个猜测,他很快在墙壁四处寻找,终是在角落中寻到一幅染了灰尘的画像。
画像上的男子正是年轻力壮之时,那一袭绸衫衬得他意气风发,那熟悉的眉眼却使古里枯一眼认出了画像中人,不正是今日与他对战的中年男子么?
画像上只写着四个字:“燕国贤王。”
画像留在了这间秘室,唯一的解释,便是师祖当年留下的,而他心结之人正是燕国贤王。
如今这个心结传递中了古里枯,他竟然再次遇上了此人,更是成了他武学造诣上的阻碍。
古里枯满眼含恨,带着画像飞身而起,跳回书室,随后将师祖留下的画像悬挂于卧榻的正中间,他要时刻提醒着自己,若想了却心结,唯有战胜他,不让他成为心底的魔,这样他就不会涉师祖的后尘。
古里枯将师祖的宝刀拿了出来,他之一生,誓要杀了燕国贤王,不仅为师祖,亦是为了自己,也替死去的师父,报完此仇。
古里枯收起大刀,从秘室中出来,随后吹响哨子,招来信鹰给大家主传信。
古里族中并无驯鹰之能,但是不妨碍他们得到了南边驯鹰族的传人,囚禁为自己所用,族中传信,皆是信鹰,较之于别的部族,不仅又快又安全,还能利用驯鹰族的能力,发明了各地的巡逻信鹰,监视着各部族的一举一动。
古里枯骑马回京,他猜测着对方若要离京往燕国,那么只有两条道,一是经过荒漠躲避,二是光明正大走官道。
但是官道他们定是不敢,全国上下,所有官道上的驿馆皆已打好招呼,即使有国君的通关文牒,也定会有人给古里府传信,他们是逃不出寮国地境的。
所以古里枯骑马回京的道上定能遇上对上,到时候对方在明,他在暗,他就不相信弄不死燕国贤王一行人。
古里枯冷笑一声,快马加鞭的去了。
而从上京城逃走的石姑一行人,根本不曾有半点停留,没日没夜的赶了两天的路,终是人仰马翻,不得不寻处僻静落脚休息,结果在官道上差点儿被人发现。
他们一行人没了办法,在路边停下来,南宫阳坐在一旁卜卦,眉头紧锁。
一旁总是被人忽略的裴小西突然在此刻开了口:“想回幽州城去,只有两条道可选,一是走官道经驿馆,二是走荒漠,凭自己辨别方向。”
“只是这两条道都不好走,定然也有人猜到,眼下我认为,不如跟随我隐密荒漠中暂且休养,躲过这风口浪尖,再离开,你们看如何?”
卜卦的南宫阳突然将东西收起,看向裴小西,这是他一路上以来说的最多的话,这个孩子当年可是活泼可爱,与任明宇一样得人欢喜,是最前途的后辈。
可如今……
南宫阳的目光又落在一旁被二板看住的任明宇,整个路程中,任明宇皆是昏迷,到底是有宗师之能,若是没控制好,指不定逃走了。
石姑见南宫先生不再卜卦,便知卦无好卦,此刻听了小西的建议,她觉得可行,与其急着离开寮国,不如反其道而行,留在寮国,等过了这一阵子再走。
何况头马节上,上京城四大部族以及各部族大家主汇集,还不知闹出多少的事来,指不定国政不稳,根本没有人有这耐心盯着他们不放呢。
石姑同意了,南宫阳也没有异议,其他几人更是听从石姑的话。
于是他们转道而行,不再走官道,进入了荒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