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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婆子也是唉声叹气,民不与官斗,何况他们还是汉人呢。

隔着十五只有十来日了,他们这是要强抢了么?

石姑正沉思间,石老头接着说道:“隔壁阿郎说,燕国想要收复幽州城,有细作闯入城中,还说燕国的细作无所不在,怕是要起战事了。”

“老汉我这一生经历的不少,住在这城中,前后被寮国夺去了两次,与我同龄的不少人都已经没了,我还活着。”

“本以为能活到寿终正寝,哪知又要起战事,真担心这些寮军不甘,到头来屠杀城中百姓。”

老汉抹着眼角,他老了没了就没了,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可得怎么办?

石姑将爹娘抱住,她知道爹娘护她,但是她不能这么等着,幽州城要起战事,乌兰旗便打起了他们家两间铺子的主意,恐怕更看重她父亲的打铁手艺。

倒是好算计,那乌兰旗的后院里听说有不少他的妾室,有的是早些年路上抢的,有的是为了钱财或者权势纳的。

这乌兰旗也是极精明,年轻时没了正妻,便一直未娶继室,妻位悬空,到四十岁了,仍旧容光焕发,大概是想娶权贵家中未婚女为继室呢。

恶心的人办恶心的事。

石姑心情复杂,想了想做下了决定。

“爹,娘,瞧着这情况,燕国大概是不会放手这燕云十六州不管的,燕国皇帝也成年了,岂能受得了这耻辱,所以这两国之争必有一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逃到安全之地,避开危险。”

石家老两口满脸的疑惑,他们生在幽州城,祖辈不曾离开过,现在这是要离开的意思么?

石姑也不知外头的天地,但是她心底总有一个想法,去往南边,去了南边就有生机。

前不久石姑去找香料商,遇上了南方的商人,曾在那些商人那儿了解到,燕国小皇帝竟然用了六年的时间,修通了一条通往中原的庾岭道,从此中原商人去往海外行商,还能见到不少国家。

石姑不知道海外是什么模样,但是她想去,她只开一间杂货铺远远不够,她想要一艘商船,带着香料和皮子去海外行商。

“爹,娘,我们从运河逃往燕国的南方去,我认识几个南方的商人,定能弄到通关的文牒,到时候咱们一家赚了钱,还能在海上买岛,买一座岛子,便是咱们的地盘了。”

石老头和石婆子听着一愣一愣的,先不说南方是什么模样,便说他们两人瞎了眼睛,根本就走不远。

石老头能在这铁铺里数十年还手艺精湛,凭着的是对这铺子里的每一件器具的熟悉,若是离开这儿,他们连生存都是问题。

石姑还在说着未来的前景,发现身边的爹娘已经默不作声了。

等石姑说完这番话后,石老头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女儿说的对,不能再留在幽州城了,十五那日乌兰府的轿子就送来了,女儿不能带两孩子带去乌兰府,两孩子也不能改姓乌兰。”

“他们是汉人出身,他们不做寮国人的走狗。”

石老头握紧石婆子的手,接着说道:“所以,女儿带着两孩子走,老婆子,你把家里的现钱都拿出来,今夜就走。”

石婆子这就起身,石老头拉住石姑的手,交代道:“离开了幽州城就不要回头,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南方,去过你们想要过的日子,我们两老的走不动,只会是个累赘。”

“再加上我们还在铺里头,乌兰族人不会发现,也好给你们拖延时间。”

石老头显然在下定了决心。

而石婆子从屋里拿出现银,用个小木盒装着,很是沉重。

木盒落入石姑的手中,她含泪看着盒中不知爹娘存了多久的碎银,她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哪能将家里所有银钱带走,不顾爹娘死活,只顾自己快活。

石姑将木盒重重地放在了八仙桌上,生气说道:“既然如此,咱们都不走,就在幽州城里,六年前战乱,咱们一家活下来了,那以后,定然也能活下去。”

石老头急了,拉着女儿的手想要劝她,石姑反而握紧父母的手,说道:“不是还有十天么,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拒了这门亲事。”

石家两老的哪能放心,可是女儿的脾气他们也是知道的,她说不走了,就真不走了。

这一夜,石姑带着两孩子睡在一张床上,她借着月光看着两孩子的睡容,心头思绪万千,不知不觉的竟然又想到了那囚车中的男人。

她没有看到真容,便是那一双清澈无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她心底很震撼,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双眼睛。

可是她在哪儿见过呢?

石姑想不起来,而双腿也在这时毫无征兆的痛了起来,这六年以来,她这一双腿时常发作,每每发作,就得用上等香料点上方能缓解。

听她爹娘曾说过的,六年前幽州城大乱,她死里逃生,带着两孩子离开婆家,就落下了这病疾,爹娘还曾费了大把银钱请人诊治,她在床上更是躺了两年。

后来石姑开了杂货铺了,也曾在邻居嘴中听到,那两年间,一向不亲近寮国人的石老头,为了请寮国军营里的巫医给她诊治,便接下了军营里钉马掌的苦差事。

石姑一边捶打着双腿,一边闻着香料燃烧后的香气,不知不觉进入了睡梦中。

五更天的时候,两孩子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下来,看着面色绯红的母亲,小女儿石阿奴不免好奇的开口:“阿兄,为何母亲的脸颊红得滚烫?”

被叫阿兄的石三百当然也好奇,但他也不知原由,母亲这模样,有好几次见到了,定是阿奶说的,母亲的病还没有好的缘故。

于是石三百拉着妹妹的手,叫她不要吱声打扰到母亲,两人就这么出的屋。

屋外,石家老两口年岁大了,睡眠本就少了,早就已经起床,这会儿石老头在院磨着马掌,石婆子去厨房做饭,见两孩子进了厨房,并且熟练的上前来帮手,石婆子笑了。

屋里,石姑从睡梦中惊醒,她再次梦到自己与一个男人梦中纠缠,她叫他“傻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