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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想到裴府的富贵荣华,不要说他父亲,便是任广田也心头有些自卑的,他不及老二阔达,母亲的出身的确高。

任广田理解父亲,这就由着父亲独自走走逛逛,他先一步去了老二的铺里,等着木匠生意上门,还能帮着老二看看铺子,打理一下账本。

任平独自走在苏州城的街头,身上穿上了绸子衣的任平,五官长得也不赖,被不少人认为是哪位权贵家里的老爷,只是任平却显得不太自在。

街头面馆,任平坐下吃了一碗,却只要了一碗素面。

那几年夫妻两人过得艰辛的时候,一碗细面都难以吃上,更不要说面里头还放肉了。

任平吃饱了,结了账,这就往外城走去。

外城有处找活做的地方,多是进城谋生的普通百姓,任平夹在人群里,也寻了一个活计,那便是跟着领头的给苏州城大街修路灯。

一到夜里街头能明亮,少不得这些灯笼,得有人维护,不然哪处儿熄灭了,指不定就闹出事端来,再说苏州城多繁华,地方衙门有钱,舍得点油灯。

任平跟着这领头做事,倒是了解了不少事情,这儿还有一份闲差,就是到了宵禁的时间,会有掌灯的差吏四处巡视,防止灯笼熄灭或者走水。

对方见任平身上的绸料衣裳,以为他家特别有权势,就问他干不干这闲差,而且一个月还有三两银子的工钱,是固定的。

然而任平却是摇了摇头,就在他扶着木梯给领头递东西的时候,突然一个大灯笼从上头掉落下来。

领头大喊小心,没想直接砸在任平的额头上,额头冒了血,转眼任平倒在血泊中晕了过去。

领头见了,心惊肉跳,犹豫了一下,朝着做事的几人开了口:“瞧见了么,此人身着绸子衣,家里定有权势,咱们这是惹上大事了。”

几个苦力都是粗布衣裳,进城来谋生的,这哪经吓。

领头上前探鼻息,没气儿了,吓得不轻,连忙说道:“别说了,赶紧将人抬走丢乱葬岗去,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几人快速将任平抬到了板车上,街坊问起就说是送医馆,实则几人匆匆往城外乱葬岗走,到了十里外的乱葬岗,领头一狠心,把人扔下,就带着苦力走了。

这一日任平没有回家。

任家宅子里,老大和老二陆续回来了。

任广江天天做生意,倒是在苏州城里摸到门路,越来越上道。

一家人吃晚饭时,少了任平,任婆子奇怪的看向两儿子,一问之下,一家人哪还吃得下饭,全部放下碗筷,赶紧出府找去。

任荣长就要跟着两个哥哥出门去,宋九却把刘安叫了出来,跟着她家傻夫君一起出去,刘安来苏州城时间长,他比傻夫君更了解苏州城。

几人都出了门,宋九仍旧不放心,心里更是莫名的有些不安,于是又把陶总管叫了来,不管陶总管花多少钱,利用多少关系,都要将苏州城里翻一个遍,寻到她公公任平。

陶总管匆匆出了门,要想在苏州城里寻一个人,倒也不是难事。

只可惜这桩事在外城,且是几个谋生的苦力干活,一时间倒成了一桩难事,便是城里消息灵通的赵小六,竟然也不知道,毕竟他关注的都是权贵富绅。

任家人寻了一夜无所获,都将希望放在任平身上,希望他能自己回来,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

尤其任广田更是认为父亲心头苦闷,想在外头待一待,故意躲着他们也有可能的。

于是任家人在焦急的寻找中以及难熬的等待中,接连几日,任平都无下落。

任婆子茶饭不思,没了心情,整日难开笑脸。

而此时任家宅里,却收到了驿站的消息,晋王来平江府了,想必或许是傍晚或许是夜里赶到任家宅子。

任婆子听到消息后却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宋九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安排着府中下人赶紧收拾前院。

两个嫂子也纷纷忙碌起来,晋王要来了,院子得收拾好了才好。

忙活到傍晚,前院总算打扫干净,又摆上了日常用具,几个妯娌疲惫的回到东院,得知婆母躺在床上半日没下地。

几人想去看看婆母,却被任婆子拒绝了。

夜里狂风大作,宋九被风雨声吵醒,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

任家宅子外,一队骑兵淋雨而来,为首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晋王,他刚毅的脸隐藏在暗中,唯有那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宅前的守卫,吓得这些守卫惶惶不安,纷纷跪了下去。

这些地方军里头,有不少根本没有见过晋王本人,可是今夜的这一眼,却足够让他们认识晋王的。

满身的煞气,那是久经沙场的人无法掩饰的。

明明只是几匹战马,带来的人并不多,却仍旧震慑了整个宅子的护卫们。

谨言收到消息,带着巡逻守卫赶了过来,看到马背上的晋王,面上一喜,连忙跪了下去。

日夜兼程赶来的晋王却显得有些疲惫,他抬了抬手,从马背上下来,阔步进了宅子。

宋九醒来的时候,她家傻夫君像是闻到了师父的气息,早已经起床穿衣,要见师父去。

宋九要跟着起来,任荣长舍不得媳妇操劳,说道:“你多睡一会儿,这会儿才半夜呢,我去见师父就好。”

宋九哪能睡得着,府里的下人少,可不如王府的下人服侍得周到,她和两个嫂子多半都得起来,得给晋王接风洗尘。

任家除了任婆子没起来外,其他人都起来了。

前院里,任家人都来了堂前见晋王,此时的晋王身上还带着潮湿的寒气,显然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却还没有修整。

晋王将堂前众人看了一眼,便问道:“你们的母亲的呢?”

这一眼就能看到任婆子没有在场呢?

宋九只得开口,说婆母身体不适,就没有叫醒她。

晋王皱眉,忧心问道:“她怎么了?”

宋九心头总感觉有些古怪,但还是如实答了,公公突然不见了,婆母思虑太重。

晋王沉默下来,半晌后开了口,“你们也去休息吧,我叫下人备点饭菜,吃饱了,也得早早休息。”

宋九只得将府中的下人情况说了,平时任家人吃饭,都是他们几个在忙碌。

于是宋九带着两个嫂子去厨房。

晋王看向宋九几人离去的背影,心头感慨,任家人即使富贵了也是这么的勤劳朴实,她把这些孩子们教得极好。

任家三兄弟相陪,晋王看向自家好大儿,朝他招了招手。

“荣长,陪我沐浴更衣。”

父子两人打算浴池里聊聊家常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