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花放慢了脚步看着我,我伸头看了看越走越远的任诗雨和唐果儿,压低了声音。
“刚才诗雨……她跟你说了什么了?”
李金花的脸色明显犹豫了一下,她赶紧回头看了看任诗雨的背影,朝我一个劲儿的摇头,满头的金饰“叮铃当啷”的响了起来。
“莫得。”
我当然是不可能相信,赶紧努力作出一副和蔼的嘴脸。
“李姐姐,她是我媳妇儿,有什么事儿也不可能瞒着我,是吧。你现在主动交代……不是,主动和我说出来呢,这个好处我就记在你身上了。”
李金花没接我的话,她低着头慢慢赶路,却什么也没和我说。
我皱了皱眉头,又叫住了她。
“那行,咱不说这个了。那我问你,冒充我师父的那个家伙,你对他还有印象吧?”
“嗯。”
“你仔细想想,当时他教你混沌之力的时候,念的咒语就是你刚才的那种语调吗?”
李金花一点儿也没迟疑,立马就回答道,“我听不懂他说的那些话,每个字他都仔仔细细的纠正我的发音,教了我好多遍我才记住的。学会了这个多年了,我还是头一遭用。”
我赶紧问她,“那他平时跟你说话也是用的那种奇怪的音调吗?”
“平时他说的就是中州话咯,我听的懂。就是他念所有的咒语都是那种奇奇怪怪的口音,十个字最多就能听懂一两个。”
我点了点头,刚才在火山口里,李金花曾经两次用那种怪异的口音念出了两段咒语。
虽然我勉强能听懂咒语的内容,但那种方言我却好像从来就没接触过。
语速较快,每个字音都很短促,就像是尾音被吞掉了似的。
听起来和苏眉所说的江南乡音有一点点相似,但没那么难懂。
“二十五年前你给上水村下蛊的时候,我娘……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
“哎哟,我啷个会晓得哦,当时我……应该是我妹子,她一门心思就想让所有人都死掉,赢到陶瞎子,所以下蛊的时候用的是最厉害的霸王蛊,莫说是那些村民咯,就连我们自己解蛊都最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的脸皮狠狠的抽抽了一下,李金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的脸色,叹了口气。
“多余兄弟,对不住哦,你……莫要怨恨我妹子了,这些年她受的苦好惨,你要是心里头还不滑爽,我……我来给他们偿命,只求你让我妹子好好的活到。”
我冷笑了一声,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整整一个村子,上百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李银花的一念之私而惨遭灭顶之灾。
这其中还包括了我的父母!
虽然我和自己的父母乡亲从没见过面,但此时亲耳听到他们凄惨的死状,我还是忍不住心如刀割,怒火满腔。
这种血海深仇,岂是她遭受了十年的天谴折磨,再加上李金花的几句求情就能化解的了的?
我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股暴怒的血液冲上了头顶。
“小多余。”
那若兰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她姐儿俩的仇先不急着报,你觉不觉着这事儿……还有几个很蹊跷的地方?”
我慢慢的平静了一下情绪,明白了那若兰的意思。
“嗯,第一就是我师父出现在上水村的时候,冒充我师父的那个混蛋一定是已经抢先一步来到了村子。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我娘多活了几个时辰,不光是赢了她们姐儿俩,还给我师父留下了救走我的时间和理由?”
“嗯,陶前辈的卜卦本事天下无双,可那个老王八蛋竟然能算到了他的行踪,还能想办法让陶前辈非要把你救走不可……要是这个人还活着的话,他到底是谁?冒充陶前辈的目的是什么?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了。”
我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凤佩。
很显然,那个冒充师父的混蛋把凤凰阴阳佩留给了重病濒死的娘,也正是这个宝物让师父起了救我的心。
“小多余,咱歇会儿吧,前边不远就到了有树林的地方了,做几个纸扎小人抬着这头猪,齁沉的,可累死人家了。”
我和那若兰把担架放在一块儿平地上,他擦了擦大胖脸上的油汗。
“这第三个蹊跷的地方……”
我接口说道,“当年他为什么会让我活下来,让李金花姐妹俩输掉赌局,但又在李银花遭受天谴马上要死的时候把他们姐妹俩变成了阴阳蛊师,还教了她们混沌之力。他会不会和我们这次进入九凶之地也有关系?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喽,所以说,咱现在的头号敌人就是那个老王八蛋,至于她们姐儿俩……”
那若兰拍了拍我的肩膀,苦笑了一声。
“小多余,不是我还念着以前的旧情,也不是菩萨心肠才给她姐儿俩说情的。我也遭受过满门灭绝的倒霉事儿,一开始吧,我以为是自己的命不好,这才让全家上下四十九口都死于非命。但后来我仔细寻思了一下儿,在我的命格就要发作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好巧不巧的来到了我家里,哎你说,这会不会又是那个冒充师父的老王八蛋设下的一个局?”
我愣了一下,赶紧看了看担架上的郭永喆。
这家伙看来是早就被折腾的半死了,这时候睡的呼噜震天响,根本就听不见我们的谈话。
我压低了声音看着那若兰,“你是说当年住在你家里,教你风水术的……不是师父,而是那个冒充师父的混蛋?!”
“这倒不会。”
那若兰摇头,“咱俩学的风水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丁点儿一样的地方,但内力的气息和施法的路子是外人冒充不来的。我是担心在我出生之前那个老王八蛋已经给我家里动了什么手脚了,可现在我家里的人都死了个精光不剩,想找个人问问都找不着了。”
我皱了皱眉头,问李金花见到的那个人有什么体貌特征。
李金花一点儿也没迟疑,“五十多岁的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留到一把山羊胡儿,穿的破破烂烂的,说的是一口中州话。哦,还有。”
李金花扒着自己的左眼皮翻了个白眼,“他的这只眼珠儿是瞎的,向上翻到起,一片模模糊糊,像条死鱼一样的。”
我和那若兰对看了一眼,毫无疑问,李金花描述的这个人的长相……
确实就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