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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罗一出现在眼前,杨洪山先是一愣。

随后立刻神色激动的放开挂在火炮上的绳索,将吊起的火炮轻轻放在地上。

“今日回来的?比走时壮了些,也黑了些。”仔细打量了几眼罗一,又看了看跟在后边一脸茫然的李尚客三人,杨洪山眼中的目光骤然一亮,指着地上的火炮声音都有些发颤道:“可是能派上用场,不用藏着掖着了?”

“能不能派上用场,要看你给我准备出多少数目来。”

看了看杨洪山脸上挂着的黑灰,又抓起他的胳膊,看了看又黑又尽是细小口子的手,罗一叹息一声继续道:“不管数目多寡,都辛苦你了。

这些活计交给匠人去做就好,好好一双写字的手弄成了这样。

洪秀若是看到,还不知道要心疼什么样。”

“不苦,不苦。”

杨洪山对罗一连摆了几下手后,蹲下身子一边摩挲着地上乌黑锃亮的火炮,一边咧嘴笑道:“这才是男儿该操弄的物件。

我是打心里喜欢,不亲自上手打磨怎么能行。”

“这个是多少斤重的。”

罗一也蹲下身子,抬手在火炮上摸了摸,又顺着炮口往里面看了看。

见里面装着的都是铁砂,又抬头看了看固定在墙壁上,并且加装了滑轮的几根绳索。

再结合刚进屋时杨洪山不停拽动绳索上下摇晃火炮的样子,不难猜出这是在用铁砂打磨火炮里面的毛茬。

“你琢磨的这个打磨法子不错,又省力又好摆弄。”

杨洪山谦虚的笑了笑,“你给的法子其实更好用,但是梁水那里太显眼,建了作坊以后都用来打磨大家伙。

这种二百斤左右的还是留在这里,用这个法子来打磨。”

想起铸造的数目还没说,杨洪山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罗一。

起身走到紧贴着墙壁的木架前,引燃放在木架上的一盏油灯,一把将木架推向了左侧。

而随着木架的挪开,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都在里面,过来看看吧。”

对罗一招招手,杨洪山拿起油灯打开暗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边是按你吩咐最先铸造的短炮,一共一百五十。

六十斤的有二十之数,其余的都是方才你看到的二百斤左右的。”

将油灯在六十斤与二百斤的火炮上来回晃了晃,杨洪山对罗一解释道:“后边的不是想要擅自改动。

六十斤的太薄,想要不裂不碎,就只能少放药,至多打出去三十丈远,比车怒还多有不如。

加重到二百斤,厚度翻了一倍,药量能放的多些,能打出四十丈远。

不过六十斤也好二百斤也罢,连续打上最多五次就要停下。”

微微一顿,杨洪山叹了口气道:“不等炮凉些继续打,真如你信里叮嘱的一样。

折损了一个试炮的匠人和一门炮,才信了你信上所说。”

向里面又走了十几步,杨洪山将油灯照在了长四尺,粗将近三寸的火炮上,“四百斤的七门,五百斤的二门。

虽说铁料差了一百斤,但打的却差不多远,都在六十丈左右,所以只铸了两门五百斤的。

同样是至多打五次,就要停下一盏茶的功夫。”

又向里走了几步,举着油灯在四门长接近五尺,粗细在四寸左右的火炮上晃了晃,杨洪山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无奈,“千斤炮一门,一千五百的三门。

最远能打到二百丈远,是这些炮里最厉害的。”

转过身看向罗一,杨洪山叹息一声继续道:“两千斤的炮都没铸造出来,你信里所言四五千斤的更是试都没试过。”

“一千五百斤的能铸出来,相差只有五百斤,二千斤的便铸不出?”罗一走过来矮身看了看长度与口径都大了不少的几门火炮,疑惑道:“差到铁料上,还是差到哪里,按道理不该难到这上对。”

“不是差到铁料上,是泥范不好制。”

拍了拍最大的一千五百斤炮,杨洪山苦着脸道:“千斤的炮能够一次铸成还不到二成,一千五百斤的更是只有一成不到。

两千斤的是一次都没铸成过,不是炮壁薄厚不均,就是孔隙太大。

就连看着还凑合的,药量按千斤的放,只打一次都出现了裂纹。

与其将铁料与功夫浪费在这上,还不如多铸些小炮。

毕竟放多少药量,能打出多远,甚至是最多连续能打出多少次,都已经试出来了。”

罗一微微颔首。

四五百斤的九门,千斤以上的四门。

这些都是能打出最少二百米的。

二百斤以下的一百五十门,能打出一百米左右。

小炮打得这个距离确实算不上远,但胜在比车弩床弩还要轻便。

至于威力,虽然没亲眼看过,不过应该与预期的相差不大。

而且从老林的反应来看,威力这一块上也是不需要担心的。

唯一就是铸造的数量上,与之前的预期有些差距。

原以为几十斤重的炮,怎么也能铸个几百门。

结果铁料倒是能供得上,铁料的质量与工艺上却又开始拉胯。

步兵上还好说些,有车弩有手雷,对火炮的需求还不那么迫切。

但水军那边等不了,一年多一共就弄了一百多门小炮。

说得夸张些,还不够一艘海船用的。

“千斤的先不提,二百斤的小炮,大概需要多久能铸出一门。”

杨洪山盘算了一下,回道:“都是等的泥范成型,具体几天铸出一门没仔细算过,或许一次十几门,或许一次几门。”

罗一掂了掂手里的册子,一挑眉道:“再给你加派人手,一月的功夫你觉得能铸出多少小炮来。”

“你是觉得少了?”

杨洪山对罗一摊摊手道:“这是你琢磨出来的,且信中也特意交代要仔细打磨。

从东亭到都里镇的路已经修完,现在挖铁石的人手不缺,铁料完全供得上。

问题是泥范制作起来不易不说,铸完不见得每一门都能用,能用的也需要仔细打磨。

大多的功夫都搭在这上面了。”

顿了顿,杨洪山苦笑了两声道:“这还是山里二百多匠人没日没夜的干,才弄出了这些炮来,没办法再块了。”

罗一抬手摸了摸嘴上如同绒毛般的短须琢磨了一下道:“有没有铸好的却不能用的,如果有带我去看看。

还有铸炮的泥范,如果还有现成的,也带我去看看。”

既然发现了问题,罗一觉得怎么也要看看。

虽然他不是理科男,但总归见识的要比这时候的人多。

工艺粗糙下铸造出来的原始火炮本就不耐用。

产量再上不去的话,这火炮弄不弄就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