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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使君看在这帮家伙做事也算卖力,又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米粮,一时昏了头才做下错事的份上,饶他们一次。

属下今后会严加管教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再犯一丁点的错。

而且这次不但会狠狠地责罚,还会他们将米粮加倍还回去。”

范春阳虽没了之前的自以为是,但是心中并不算太慌张。

偷的这几万斤米粮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其实没多少。

如果治罪的话,顶多鞭笞二十下,再把米粮加倍给还回去。

年轻人就是好个颜面,说些软话,好好求一求情,问题应该不大。

另外有句话叫法不责众,连兵带家眷好歹也是二三百号人。

总不能真的都给治罪,不然都给打得起不来,廓清城还不得乱了套。

罗一好似没听到这番话一样,理都没理范春阳,继续扒拉着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的廓清城驻军。

范春阳等了一会,见罗一还是不吭声,心中暗骂了一句‘小杂碎还真能摆架子’,开口道:“听闻使君仁义,恳请…”

“啪!”

没等范春阳说完,早就气得够呛的柳松,忍不住抬手打了一个耳光过去,“好好跪着,聒噪什么。”

范春阳被打得先是一愣,下意识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后反应了过来。

不过他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时候除了忍没其他的办法。

恨恨地看了眼柳松,咬牙低下了头。

但是嘴闭上了,心中却没闲着,疯狂诅咒着大军过了河就会全都不得好死。

罗一将跪在地上的军卒或是扒开衣领,或是撸起衣袖挨个看过一遍,才慢悠悠地走到了范春阳身前。

“你倒是个会说的,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摘得干净。”从周口口手里接过有关廓清城城内的各种籍册,罗一边看边问道:“你说他们做事还算卖力,那你讲讲都做了些什么。”

见罗一开口,范春阳赶忙抬起头,“回使君,我等生怕耽误了大军的歇息。

不说没日没夜的平整大军驻营的营地,也相差不多。

而且为了迎接使君,城内像样些的宅子也都加紧重新拾掇了一遍。

属下敢保证,没一个是做事不用心的,更没要把自己摘出来,全都…”

“你先别全都。”罗一打断了范春阳,似笑非笑道:“我给你的军令是什么,让你平整营地了?让你拾掇宅子了?”

范春阳嘴硬道:“行文上确实是没这样写,可做好大军到来的准备…”

“啪!”罗一将手中的籍册扔在了范春阳的脸上将其打断,“好一张嘴,是真能强词夺理。”

拿出从城内翻找出之前下发过来的行文,罗一指着上面的内容道:“这上写得明明白白,让你们将诸部送过来的米粮安置好。

并且将包括大渡与河东两县的渡船全都收上来,替大军做好准备。

这两样你是哪个都没给做不说,还胆敢领人偷盗军粮。”

“使君,属下冤枉啊,没领他们…”

“给他掌嘴,我现在不想听到从他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打断了范春阳后,罗一抬手指向之前挨个扒拉的那些军卒,怒声道:“廓清城一共一百守军。

其中有六十左右是子承父业的这些军卒。

本来都是正当年,个个膘肥体壮,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结果或是身上或是胳膊上,全都有纹了刺青。

哪里是守军的样子,就是街头的帮闲泼皮。

而身为旅帅,你能对此不闻不问,任由他们这么干。

就是把廓清城当做了你自家的园子!你就是最大的泼皮头子。

城内所有能赚钱的产业,全都是你们所把持,就是最好的佐证。”

将行文收起来,蹲在已经被掌嘴掌成了猪头一样的范春阳面前。

罗一目光如刀,像是能将整个人看穿一样,冷声道:“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罔!

你是山大王做惯了,连军令都不当回事了。

单就军粮被雨淋这一条,你就死不足惜。

而敢命人偷盗军粮,你是自认为那些商贾不敢声张。

觉得想要将货品贩运到西边,离不开你这个现管。

而且没你私自放行,想要过河去南边,更是绝无可能。

做了这些大逆不道之事,还敢在我面前牙尖嘴利,也是觉得我年岁轻好摆弄吧。”

起身环视了一圈列阵在远处的大军,罗一冷冷一笑,“其实与你犯不着说这些。

但是你的心思太过恶毒,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直接砍了你太便宜你了,把你最得意,最引以为傲的全都毁掉,才能稍稍解恨。”

罗一的每一句话,都让范春阳觉得像是刀子扎在心口一样。

只是顷刻之间,他的所为所想,全都被人给扒得干干净净。

最主要的是,他以为的惩治,根本不是什么鞭笞,而是真的要丢掉性命。

立时吓得魂飞魄散,黄白之物齐流。

罗一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范春阳,迈步走到了大军阵前,“廓清城自上而下,目无军纪冈法。

更为一己私利无视剑南安危而私自放人渡河,按律当斩!

无视军令,至使军务违期,且动改师律,此谓慢军,按律当斩!

毁我军粮,盗我军粮,如杀同军袍泽,此谓弊军,按律当斩!

驻扎此地,欺压百姓,凌虐过往行商,此谓奸军,按律当斩!

犯数斩之罪,赦无可赦!

廓清城自旅帅到战兵,共百人,皆斩首!

各军引以为戒,今后若有犯军律者定斩不饶!”

罗一的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没想到两队人马会一个不留,全都处以极刑。

这让各军的军卒心中全都一凛,眼前的年轻主帅可不光是会整日笑眯眯的。

真到了军律,杀死人来也毫不手软。

今后说什么都要多加小心,这样丢了命不值且丢人。

跪在地上的一众廓清城军卒,之前虽然料到过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就算是杀人,也不会一窝全端了,就看谁倒霉了。

但没想到罗一真会这么干,再次吓得瘫倒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崔圆在罗一不听他说完就磕马离开的时候,就猜到罗一要下重手。

听了罗列出的一条条罪状,这些人也确实该死。

但他实在看不得那些老妇跪地哭嚎求饶的样子,犹豫了一阵,还是走向了罗一。

看到崔圆表情纠结地走过来,罗一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十分失望地抬手指着大军抢先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他们就没上有老下有小?

大军视作性命的米粮,就那么被雨淋着,光是最上一层,就毁了将近二十万斤!

这可是够大军吃上五天的!

这五天在平常不起眼,可在战事上却能要了大军的命!

还有他们干的那些事,那些妇人们真的一无所知?

假若让南贼混了过来,不但她们都得死,还要连累整个剑南!

况且我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早在两月前就知道他们干的那些苟且之事。

想着如果能把交代的事做好,就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去追究。

可结果那些老妇的好儿孙,妇人的好郎君,却拿我当傻子,更想葬送了整支大军!

另外,知道我为何先入城转悠一圈吗?

就想看看所有人都是个什么反应,都是个什么说辞。

结果那些老妇们光嘴上求饶,却连装模作样的打骂一下都没有!

她们教不出好儿孙,就不要怪别人下狠手!”

顿了顿,罗一降低了声音道:“大军辎重与米粮至关重要。

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事,你专心管好辎重与米粮,其余的事就不要分心了。”

“不用说的这样婉转,还能与你怄气是怎么着。”

对罗一苦笑着应了一句,崔圆看了看大军,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适合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