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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在夕阳最后的余晖照耀下,大地上的万物,全都披上了一层金色。

依山而建,本立体感十足的白崖城披上这层金光后,更显得耀眼而立体。

依次走高的一幢幢屋舍,就像是一个个明暗对比分明的剪影,令人炫目。

“没想到身在高处,白崖城还有这样一副光景,满眼的金色让人觉得好似不在人间。”

周口口感慨了一句夕阳的美景,目光中略带沧桑与复杂的对罗一道:“先生,白崖城就这么到了咱们手中?

跟随您这几个月,常人哪怕是经历过一桩,也够吹嘘一辈子的了。”

这样一座坚城,只是一通嘴炮和给些微乎其微的利益便谋夺到了手中,罗一其实也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过相较于周口口的感慨,罗一也仅仅是有这种感觉。

穿越这样更离谱的事都摊着了,忽悠一座城过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反正城已经拿到手了,还管过程是不是太玄幻干嘛。

指了指各家院落里冉冉飘向空中的灰白色炊烟,又指了指城墙上竖起的日月星辰棋与左右两团的各种队旗,罗一习惯性的拍了拍周口口的大肚子,“满城的炊烟还不够烟火气息?城头上飘荡着大唐日月星辰旗还不够真实?少些感慨,多琢磨琢磨有用的。”

周口口目光四处扫了扫,摊了摊手道:“虏获除了给白崖城的,都已经运回了戍城。

左右两团也在西城安置了下来,籍册与色状也在屋里放着呢。

也没什么用到我跑腿的了,先生可是还有其他的吩咐?”

打量了两眼周口口,罗一似笑非笑的继续道:“有没有带兵的打算?”

周口口一怔,随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吧,现在军中不缺领兵的,而且我也觉得领兵没有守在先生旁有意思。”

罗一没想到周口口会拒绝这个提议,有些诧异道:“你的志向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安使君,这就放弃了?还是说上了一次战阵给吓着了。”

周口口咧嘴笑了笑,“以前以为缺得只是机遇,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跟着您到现在,谋划与那些神仙手段不提,光是遇着的这些难事,换做是我便束手无策。”

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周口口自嘲道:“光是一身肥膘与人相似,可是没有半分用处。”

罗一没想到一路算计下来会把周口口给刺激着了,居然变得这么佛系了。

但现在可靠的人手根本没几个,而且周口口使着还极其顺手,他这么早的佛系可不成。

“知道肥膘太多,那就多做些事往下减减,现在还没高枕无忧到可以享福的时候。

更何况我都跟个牲口一样可劲儿的忙,你想歇着,哪有这好事。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与侯杰搭一起,再组一团,另一个就是白崖城的县尉由你去做。”

听到另组一团,周口口明白了罗一的用意,点点头道:“先生若有安排,自不敢推辞。

就是东亭戍的两队只有百人,也不够一团之数,这样做是不是太急了。左右两团看了,怕是也会多想。”

在罗一看来,左右两团这次的取胜,太过魔幻,或者说是运气实在逆天。并没有显示出两团的真正实战水平。将战事全倚仗这两团,心里终究还是没底。

团头与旅帅这两个层级的军官,也全都出自左右两团,即便郑阳与马玉目前表现的很友好,但始终有种隔着一层的感觉。

另外,杨洪山强行阻止他出征,郑阳与马玉却默认了,这也让罗一十分恼火。

他们的善意罗一很感谢,但这种做法却不认可,军队就是令行禁止的地方,就算需要变通,也要有个态度。

上司的命令都不听,这是想干什么。这种情况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一旦成了惯例,将毫无威信可言。

如果是在以前,罗一也很乐意这样,不用管事只顾着赚钱,也是一件美事。

但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当个甩手掌柜根本就不可能,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自保的实力,可谁都把他的话当放屁还怎么自保。

即便抛开自保不谈,今后治军或是不小心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一道命令下去却没一个人执行,光是脸面上也太难堪了些。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算他去找王玄志哭诉都没用。

郑阳背后是谁罗一不知道,但马玉背后站着的是马察灵,人家是亲叔侄,比他与王玄志的关系可硬多了。

闹到最后的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他离开东亭,因为一个人与两团人相比,肯定是要牺牲前者。

而离开东亭是罗一不能接受的,那是他累死累活才打开的局面,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最坏的猜想,罗一不会让事态发展到这地步。

侯杰和胡国平等人与左右两团则不同,他们没有其他跟脚,是把罗一当做了追随的大佬。无论罗一做出什么安排,侯杰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而且东亭戍这两队战兵常年驻守边境第一线,战力肯定要比左右两团要高,用起来心里也更有底。

因此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侯杰等人罗一是必须要提拔的。

但是左右两团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个都不好动,目前也不能动。所以莫不如直接再立一团,缺少的兵额罗一也早有了打算。

所以对于周口口的提问,罗一抬手在城内环指了一圈,“之前与大室昆和乌岩所说你都听见了,他们的子侄谁还没几个友人。”

周口口一愣,想了想后,连连点头,“先生果然是先生,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搓了搓大手,周口口犹豫了一下,再次提醒道:“您是对郑、马两位团头生出了不满?这么做有些太明显了。”

罗一翻了一眼智商突然走低的周口口,“我对他们不但没什么不满,反而还很欣赏他们。

这一次草河之行,你们立得功劳都不算小,军中历来是有功必赏的地方。侯杰与你升为团头那是应有之义。

而左右两团就算我给军衙上的文书给他们大书特书,也没法给他们提个一官半职。除非是把我的位置让出去。只能是在财帛上多给他们些。”

周口口砸吧砸吧嘴,“先生,您虽然说得很有道理,可就是觉得您没跟我说实话。”

“知道我说得不是实话那就多琢磨琢磨。”拍了拍周口口的肚子,罗一撇撇嘴继续道:“连我心思都猜不到,还敢想着啥都不做就去享福了?

周口口挠了挠头,“我是您的二弟子,想守着先生身旁,那不是应该的。

猜不到您的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我又不似您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

罗一耸耸肩,“猜不到就不要猜了,记住你我今后都要有个武人的人样子就可以了。”

罗一对郑阳与马玉的人品没有任何不满,做这个安排只是以防今后在原则上有分歧。

而且潜移默化之下,连杨洪山做事上都已经开始有些转变。

罗一相信只要短时间内不再发生什么原则问题上的分歧,郑阳和马玉今后会所有改变。

至于下边的战兵,不是自卖自夸,罗一从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看到了钦佩与敬重。

只要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再好些,罗一觉得今后就算再发生分歧,谁把谁架空了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见周口口一副不解的样子,罗一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拿着籍册与色状跟我回营盘的大帐。把那些虏获分一分,不然有人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