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桥驻地距离机修厂大门也就是不到九百米,拐两个大弯。
也就是几分钟,大解放冲到了厂子大门,噼里啪啦下饺子一样跳下来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武警,高连长从副驾上下来。
“警戒,无关的人后退。”
看他们到了,张铁军把枪收到包里:“特么的,下回再出门我也得带几个人了,今天差点挨打。”
“谁?他呀?”高连长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大军。
“把人弄回去吧,给治一下伤。这几个都带回去。你往上报吧,我打个电话。”
张铁军进到门卫室,往高部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严重不?”
“大腿,我有撇。他们有四个人,又是推搡又是踹车的,情绪已经激化了,我这算是避险吧?”
“没事儿,交给驻军吧,你麻溜给我回来写报告。”
“我事还没办完,再给我三天。”
“那你快点办,就别乱跑了,怎么的这边也得过一道。”
“行,我抓紧点时间。”
打完电话出来,派所也到了,被高连长给挡住了。
“高哥,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啊,”张铁军过去和高松握了握手:“他要袭击我,为了避险我就开了一响,这边会处理。”
“这都动枪了我们也不好装不知道啊。”
张铁军把证件给他看了看,高松吧嗒吧嗒嘴:“真基巴牛逼,得,我是管不着了,省事儿。
那就撤了,哪天有时间聚一聚呗?首长。”
“行,估计得我下次回来了,这得赶紧回去挨批。”
“也不是啥大事儿。走了。”高所长摆摆手带着人回去了。
几个门卫被带上大解放,张铁军把小明拉到身边:“这是我哥们。这边就麻烦你了啊高哥,你该怎么报怎么报。”
“行,你去忙你的,你现在是首长,你说了算。”
“我以前也是你首长好不?”
高连长笑起来,冲张铁军敬了个礼,摆摆手上车走了。
张铁军看了看保卫科长:“那什么,你赶紧安排人吧,大门都空了。这次不好意思哈,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儿,你忙吧。”保卫科长一脸苦相。还能说啥?不找自己麻烦就不错了。
“小明得陪我一趟,请个假。”
“行,小事儿。”
张铁军拉着小明上了车,从小广场绕了一圈出来去了东沟门。
“真基巴牛逼,太解气了。”从厂子出来拐过弯,小明比了比拳头,激动的来了一嗓子:“你回去没事儿吧?”
“没事儿。”张铁军摇摇头:“只要不是当街杀人就没什么事儿,以后我再出来得带几个人了。”
“你没有卫兵吗?”
“理论上有,我没要,感觉回家来也没什么事儿。以后还是得带几个人。”
“那肯定得带,现在这社会儿,吊逼太多了,你一个人怎么的也吃亏,你还能和他们打呀?
我要是你我特么出门带一个排。”
“呵呵,你可得了,你知道一个排是多少人不?”
车子穿过十字路口,来到东沟门这边儿,马路和一条大水沟并行,水沟北侧靠着山是五栋住宅楼,都有些年头了。
马路的这一边临街是两座宽大的单层建筑,有商店有食堂,周边就全是一排一排的舍宅。
“你们来这边山上种过树没?”小明问了一句。
“种过,”张铁军往北面山坡上看了一眼:“感觉好像是梯田,都给刨了种的树,也不知道活了没有。我们还在下河套河边种过。”
“植树节。”小明抻了个懒腰:“哎呀,现在好像都不搞了,现在的学生多精啊,不像咱们那会儿一个一个傻乎乎的,让干啥干啥。”
“你们种完树在上面刻过字儿没有?”
“刻过。你也刻啦?”
两个人一起哈哈笑起来,想想小时候的事儿也是挺有意思的。
张铁军熟门熟路的把车开进舍宅的胡同里,两片舍宅中间有一个横着的两层厂房,也不知道是生产什么的,张铁军把车停到厂房墙边儿。
汽车也就能走到这,再往别的地方去就都是一米多宽的毛毛道了,只能走进去。
整个舍宅片都是土路,坑包不平的,房子的后墙根上是一条水沟,和张铁军小时候的家一模一样,看上去感觉就很亲切。
也不知道是谁的狗叫了起来,然后就是四面八方的狗叫声。
刘婷家在东片的第二趟房,从东边数第三家。
两个人顺着毛毛道走进来,前面的房子和后面人家的院子都有点高,把个夹道显得又窄又狭又阴暗的。
“你就是陪我来过一回吧?”小明看了看张铁军:“感觉比我熟呢?”
“我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忘,都能找着。”
“也是,你从小记忆力就好,我特么就不行。”
来到刘婷家大门外,小明扯着脖子喊:“婷婷,出来开门。”
张铁军去大门角上摸了摸:“这不就是铁丝扣吗?咱们自己进去不行?”
“还是让她出来开吧,我自己进感觉瘆的慌。”
“……你这是病啊,得治。”张铁军摸到扯绳拽了拽,把里面的别扣拽开,门就开了。
刘婷家院子里又没有狗,也不知道小明是怕什么。
大门打开,里面的屋门也开了。
刘婷裹着个军大衣站在那看着大门口,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小明你没上班吗?”看了张铁军一眼。
“上了。你妈在家不?”
刘婷憋着笑:“没,进来吧。我姐在家。”
“……那还不如你妈在家呢。”
这丫头长的是真好看,又文静又性感的就特别复杂,笑起来很迷人,声音也好听。
她家虽然在这边住着舍宅,家里条件相当好,她姐夫也是个能耐的,这几年没少挣钱。
刘婷比小明稍微矮那么一丁点儿,穿上高跟鞋就得比小明高。
走到屋门口,刘婷往边上让了让,让两个人进屋,张铁军看了看她:“不认识我啦?”
“啊?”刘婷看了张铁军一眼就扭头去看小明。
“我第一回来你家就是他陪我来的,你忘啦?张铁军。”
“记住没?”张铁军就笑:“没有我他连你家门都不敢登,还哪有现在的美好时光?”
“你可快进去吧。”小明推了张铁军一把,两个人穿过厨房进到里面。
她姐姐也是个大美女,个头也高,烫着大波浪相当有气势,模样上和她相比就略有不如,没有她那么精致。
两个人进来,她姐姐正坐在炕沿上嗑瓜子儿,扭头看了看他俩点了点头:“来啦。”
这边的舍宅都是北炕,屋子里面感觉上有点光线不太足。
小明拉开电灯,几个人就在炕沿上坐下来。
“外面冷不冷?上炕暖和一会儿吧。”刘婷走到小明身边,眼睛在打量张铁军。
过去,在东北家里来了客人,请上炕就是最高的礼节,是对客人最大的尊重,是拿对方当家里人的意思。
后来城里都改成了床,也就没有这么个说法了。
主要是请人家上床好像有点不大好说出口。
“我怎么瞅你这么眼熟呢?”刘大姐看了看张铁军:“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也不对呀,你这个头长相,我见过应该能记住。”
“我也感觉面熟,小明说他原来还来过咱家呢,我没想起来。对不上号。”刘婷在一边点头。
“他原来个头和我差不多,上次来的时候,刚毕业那会儿。”小明说:“谁想到他这两年噌噌就窜起来了,现在比我高半头了。”
“不是,我就是瞅他眼熟。”刘大姐摇了摇头,盯着张铁军看:“咱俩见过没?”
张铁军笑着点了点头:“肯定是见过,我上次陪小明过来你也在家,你妈也在家,你还给我递的瓜子儿。
你好像特别喜欢嗑瓜子儿。”
“她牙都嗑豁了。”刘婷在一边笑,揭姐姐短。
“铁军儿年年上晚会儿,”小明说:“国家台的,七一八一十一,大年晚会儿,能不熟嘛,年年看。”
“你是明星啊?”刘大姐眼睛一亮。她没有妹妹那么精致,但是比妹妹多了一种妩媚,很诱。
“我是当兵的,进厂以后就去当兵了。”
“文艺兵啊?”
“不是,我是正规兵,去唱歌是完成任务。”
“文艺兵好像是没有军装哈?”刘婷问了一句。
“现在有了,去年五一开始统一着装,就是没有军衔。文艺兵也是不一样的,内部有划分。”
刘大姐问:“那你有军衔没?”
“有,我不是文艺兵。”
这姐俩不去搞审讯真的有点屈材了,这一句一句配合的天衣无缝的。
“你们猜猜铁军现在是什么衔儿?”小明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好朋友都是会因为对方的成就而感到骄傲的。
“什么衔?当官了呗?”刘婷看了看张铁军:“你是啥官儿?”
“毕业才去的,”刘大姐想了想说:“这也就是两三年呗。少尉?了不得中尉。那也够快了,混的不错呗。你家里有人哪?”
“这个还真没有,我爸就是普通工人。选厂的。”张铁军接过刘婷递过来的桔子。
“累死你们也猜不出来,”小明笑起来:“铁军刚参军就是一毛三了,没几天就是两毛一,嘎嘎狠,就问你们牛逼不牛逼。
去年回来两毛四,你们猜现在是啥?”
“总不能是少将了吧?”刘大姐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还真是,吓人不?说出去谁敢信?”
“我现在都不信。真的假的呀?坐火箭呐?真的吗?”刘大姐冲张铁军闪起了小星星。
“我这个就是待遇,不算数的,不是指挥系。”
“是不是就完了。”
“是。”
“你还说你家里没人?也不对呀,有啥关系呀敢这么干?将得军部批了吧?”
“嗯,得最最上面批。我就是运气好,立了两次功,就给了这么个待遇,是虚的。”
“你真厉害,”刘大姐在胸前抱着手看着张铁军:“你太厉害了。咱俩照张相呗?
……你没穿军装,你哪天穿上军装咱们照张相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