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顿时愕然。
这个点,不都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吗?
怎么他们几个都来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连忙去给众人开门。
一打开,门口果然是朱厚照带着杨慎和李兆先两人。
“老苏,是不是很感动!”
朱厚照呲着大牙,哈哈大笑。
杨慎也微微笑着,和探头探脑盯着滩羊的李兆先站在朱厚照身后。
“家里吃饭早啊,对付两口完事就无聊了。”
“怎么样,老苏,有没有功夫款待我们啊?”
中秋佳节。
朝廷在这日是没有宵禁的。
所以外面才那么热闹。
李兆先也说道:
“家父每年中秋都是老一套,多少年了,我都快吃腻了。”
“菜谱都没换过,还不如平常呢。”
杨慎则是背着手,望着遥遥月色,说道:
“疏疏清影,月下对酌,岂不是美事一幢?”
“黄兄下午便差人来我们府上说了,晚上要到苏兄家门口集合。”
“苏兄可得承他的情啊。”
忽然被提到。
朱厚照有点不自在。
“我那不是......闲的嘛!”
“嗨呀,都是兄弟,不说两家话!”
“快快快,白天的羊呢?牵出来牵出来!”
沉默的马车夫顿时出现,从几人的空档里穿过去,把羊牵了出来。
“好,上车上车!”
朱厚照神秘兮兮的拉着众人,上了前面的马车。
苏策的情绪也被感染。
平日总是一副淡然的他,现在也带着几分兴奋,跟着几人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晚上的夜市极为热闹。
穿过人群时,马车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杨慎饶有趣味的打量外头,看着行人络绎不绝,说道:
“真是恰逢盛世,国泰民安。”
“若没有咱们当今圣上的勤政,哪有如今的歌舞升平?”
“等我入朝做官,也一定要向那些贤臣们学习。”
“让大明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兆先则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人也太多了。”
“马车到地方得什么时候?”
“上次黄公子领我们去湖上泛舟,这次又是什么地方?”
街上甲士结队整齐,时不时走过马车两侧护卫着。
其余地方也有甲士在维持治安,但明显他们马车旁边的更多。
朱厚照神秘的一笑。
“好地方,跟我去你们就知道了!”
“以前我和一个下人去过,那时正好恰逢年根,也热闹着呢。”
“今天估计人只多不少。”
杨慎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
朱厚照说完,便接话道:
“人多会不会不安全?”
“听说外城盗贼游侠儿颇多,万一惹出事端,再让家里挂记就不好了。”
他们其实都是半瞒半藏的跑出来的。
若是真让家里大人知晓了,估计要惹出麻烦来。
朱厚照一想弘治皇帝派人来抓自己,顿时浑身一激灵。
“不会不会。”
“放心好了。”
“我寻摸的地方,既热闹又安静,你们到了就知道了。”
他一说,几人的好奇都被勾起来。
什么地方又热闹又清净?
岂不是自相矛盾?
但他们都相信朱厚照。
黄公子素来会玩,怎么会找不到个有趣的地方。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出了正阳门,往外去了。
这次的目的地并不遥远。
一出城门,便往一边拐去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众人忽然感觉马车颠簸的厉害。
李兆先掀开帘子一看,赫然惊讶道:
“怎么还有条浅涧?”
“涉水而过,咱们是要去哪呢?”
远处喧嚣声音愈发遥远。
可一过浅涧,马车速度放缓,朱厚照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车。
“到了到了!”
待到马车停稳,马车夫拿出来脚凳,众人下车之后。
才终于明白朱厚照所说“又热闹又安静”的地方是哪里了。
原来这块是一处河滩。
浅浅的细涧对面,人群喧嚣。
而他们在的这一岸却没什么人。
只有寥寥几家在铺开垫子,坐在上面赏月。
颇为文雅。
“这条小河,穿山而过,东侧河滩宽广,有不少人。”
“小河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深浅了,所以没人过河。”
“西岸才会人少。”
“我白天特地来看了一条合适的路。”
“怎么样,是不是又热闹又安静?”
杨慎连连点头赞赏道:
“真是妙极。”
“远观人间烟火,近看月下独酌。”
“完美啊!”
如此有意境,李兆先也忽然生出了几分诗兴。
刚想开口,想起当初杨慎说的苏策“一口气七首诗”的彪悍事迹。
只好说道:
“杨公子说的对啊!”
朱厚照哈哈大笑。
他可没什么文人墨客的情操。
来河滩,就一件事。
烤羊!
“来啊,把羊宰了!”
“家伙什都拿出来!”
话毕。
远处马车夫手起刀落,噗嗤一声,羊没来得及叫就一命呜呼了。
他冷冽的脸上没有半点起伏。
好像轻车熟路一样。
不一会。
肥美的小滩羊就被宰成了一块一块。
放干净血。
两条后腿,两条前腿,羊头,羊尾,扇排,脊骨,分得清清楚楚。
苏策这边也没闲着。
小锅支起来。
拍了大蒜,切好老姜,再放点红糖。
一并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
等到快沸腾的时候,往里打个蛋花,再撕碎了苏叶,一把扔进去。
一道民间最常见的苏叶汤就煮好了。
在一边。
朱厚照和李兆先早已经把羊插上了竹签子,升起篝火,开始烤羊了。
香气袅袅,飘道河对岸。
众多游客都伸长脖子往他们这里瞅。
人群中,还有几个叫嚷着。
“阿娘,我也想吃烤羊!”
“囡囡乖,回家阿娘给你做苏叶汤喝!咱们是出来赏月的。”
“可是阿娘,为什么我们不能烤羊?”
“那都是......咕嘟”被叫做阿娘的妇人吞了口口水,“都是不解风情的人才在中秋烤羊呢。”
“咱们乖乖赏月,囡囡乖。”
小女孩盯着几个“不解风情”的哥哥,小嘴吃着手指,忍不住一直盯着。
而浅涧对岸。
朱厚照都快被烟熏得睁不开眼了。
“嗬呀,千算万算,没算到风!”
“这秋风不是西风吗?怎么刮的乱七八糟的?”
秋风确实是西风不假。
但在南北走向的河谷之间,自然风向多变。
可怜朱厚照左绕右绕,还是被熏了个灰头土脸。
而那沉默的马车夫,不止从哪寻来了一个面罩,待在了脸色。
“面罩拿来!给我!”
朱厚照恶狠狠的抢过面罩,系在自己脸上。
本来黑衣的马车夫带着黑面罩,颇有几分侠盗的风采。
结果到了朱厚照脸上就变成了劫匪了。
看的苏策几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