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走后,信心倍增。
父皇的支持让他就像喝了鸡血。
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回了撷芳殿之后,连夜画草纸帮苏策弄新大棚。
弘治皇帝这边,也同样不一般。
“萧伴伴,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最近如何?”
“有没有尽心尽力做事?”
萧敬原本在殿外候着,深秋的天,裹着厚厚的朝服依旧有些冷。
听见陛下问话,忙不迭振奋了精神,进屋答道:
“禀陛下,北镇抚司指挥使牟斌差人在太子身边三班倒,绝无松懈之意。”
“请陛下尽管放心。”
身为陪伴了弘治皇帝数十年的贴身掌印太监。
萧敬自然清楚陛下想知道什么。
这便是君臣的默契。
弘治皇帝点点头。
太子出宫,能学到东西便不是坏事。
但也需加强保卫,以防万一。
“不错,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之前他和朕要了几十亩的皇庒田产,是做什么去了?”
弘治皇帝放下手中奏章,语气中带着些许疲倦。
批了一天奏章,他有些乏了。
萧敬迟疑了片刻。
旋即说道:
“这个......太子兴许有他的打算。”
“陛下不妨等些时日,再看殿下有什么计划也不迟。”
这话一出。
弘治皇帝顿感不妙,暗暗生出了几分预感。
竖起眉头,道:
“怎么回事?”
“说!”
萧敬看瞒不下去了。
壮着胆子,忐忑的说道:
“据北镇抚司的探子来报......”
“太子殿下不让百姓种冬小麦,地里一直空着......”
“然后还......”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空着?”
庄稼就是百姓的命根子。
不让人种庄稼与要人命又有何异?
须知北方小麦一年两熟,分冬夏两季。
冬小麦一般就在最近播种。
寻常人家早早就开始抢农时播种了。
可朱厚照竟然不让人种?!
弘治皇帝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一拍桌子,怒斥道:
“啪!”
桌上的茶碗顿时被震的落到地上,茶叶和碎瓷撒了一地。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响亮。
萧敬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胡闹!”
“他怎敢阻止人种庄稼?”
“这就是那个逆子说的研究农事?”
“好啊,好啊!”
弘治皇帝气极而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说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朕刚夸了他,后脚就给朕一个‘惊喜’啊!”
“真是,好上加好!”
他刚才就感觉,这小子大晚上不睡过来请安有点不对劲。
合着是心虚啊?
“你接着说,还怎么样了?”
萧敬不敢不说,继续硬着头皮,道:
“还......盖房子了。”
“据北镇抚司的探子所描述的。”
“太子在苏公子的指挥下,用隔水的白腊布,搭了个密不透风的棚子,里面什么样旁人都不知道。”
“只有少数受雇的工人才有资格借凭证进入。”
“他们在里面一待就是一天。”
“并且还往里带柴火和水,那棚子外面还经常有个洞,在冒烟。”
弘治皇帝一头雾水。
白腊布棚子?柴火?冒烟?
那个逆子到底要做什么?
“不成,朕要去东宫!”
他咬着牙,眼神在御书房中四处寻觅。
萧敬手疾眼快,急忙到墙角,挡在那根又粗又长的鞭子前面。
“陛下,三思啊!”
“有什么事,不妨今夜冷静过后再说,正值亥时,陛下切莫冲动啊!”
不同于内阁的职能。
司礼监完全忠于陛下私人。
而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也可以对天家私事加以劝解。
萧敬做了十几年的掌印太监,很懂分寸。
平常绝不过多插嘴,甚至提都极少提。
可弘治皇帝大半夜的,竟然要提着鞭子去找太子殿下。
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非议?
他看出弘治皇帝正在气头上,所以才斗胆阻拦。
弘治皇帝过了一会,内心稍微平静了些许。
依旧是震怒。
好在没有先前的冲动了。
他看了眼萧敬。
戚戚然说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太子不思百姓疾苦,反而倒行逆施!”
“先前翰林院的贴身御史官可在?”
“没有把太子错行记录下去吧?”
萧敬苦笑道:
“陛下也知道,御史官都是些直性子。”
“想必......该记下的都记下了。”
弘治皇帝仰天长叹。
朕一生勤勉,怎么就有这么个儿子呢?
造孽啊!
......
次日一早。
朱厚照睁开眼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刚刚洗漱完,换上了出宫的衣服,满心欢喜的要去帮苏策建新大棚,手里还抓着一把草纸。
这些都是他昨夜赶工,画出来的草图。
朱厚照和刘瑾查阅工部一位官员以前交上来的折子,找到了一个自动定时浇水的装置。
这个装置被工部尚书点评过之后,就被人彻底忘了。
其实并不是装置不完善,而是放在大面积的农田里,自动浇水装置十分鸡肋。
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水量,还不如农人拉着牛,挑着水去地里走一圈。
可朱厚照发现。
结合大棚,这个装置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它就是为大棚设计出来的。
减少人力,浇水少量多次,还可以悬挂在大棚顶上。
完美!
他十分开心。
老苏确实有脑子,可小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朱厚照总算逮到人前显圣的机会了。
结果,刚打算出门,太监就来传话了。
无奈。
朱厚照只能将手稿交由刘瑾,让他代为传给苏策。
而自己只身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上。
气氛宛若凝固一样的冰冷。
萧敬的劝阻再也不顶用了。
昨天晚上弘治皇帝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朱厚照要拔苗。
甚至越想越气,都没有睡好。
今日睁开眼就去拿了鞭子。
甚至还差人去洗了洗。
然后就一直握在手里,时不时比划两下。
“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萧敬通禀完,就识趣的去殿外了。
皇帝打太子?
那是一般人能看的吗?
真让太子记仇了,等以后保不齐哪天就因为左脚迈出门被下令斩了。
以朱厚照的性格,萧敬相信他能做出来。
弘治皇帝冷冷起身,先是垫着鞭子往前走了几步。
后来想想,朱厚照可能会跑。
又把鞭子藏在了御案下面,只露出个把手,方便自己抽出来。
他背着手,就这样静静的等。
终于。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
朱厚照一路风尘仆仆的就赶来了。
他不太明白,父皇大清早召见是为什么。
但昨天刚被夸奖,他很有底气。
进来便说道:
“怎么了父皇?”
“是不是又想儿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