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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

李菀话音刚落。

远处就有两个人一路小跑过来。

“小姐!小姐!”

李菀表情一僵。

“冬儿,李成,你们俩怎么来了?”

来人自然是李府的两个下人。

冬儿平常一直陪着李菀,是他的贴身丫鬟。

李成则是李府的家丁。

被唤作冬儿的丫鬟警惕的护在李菀身前,说道:

“你一出来,老爷就让我们跟着你了,怕你出危险。”

“不过,我们也知道小姐你心情不好,所以就陪你走走,散散心。”

李菀神色一暖。

父亲还是记着自己的。

唉,全怪自己太任性了。

估计再不回去,父亲就要亲自出来了。

李成同样护在李菀身前,不善的问道:

“刚才小贩是不是要骗小姐?”

“还有他们两个。”

“小姐别怕,我这就去叫人!”

他盯着苏策和朱厚照,忠心耿耿的守在李菀身前。

苏策和朱厚照相视一眼,俱是苦笑。

没想到,这年头行侠仗义也没那么简单。

李菀把两个下人拉开,笑着劝道:

“放心好了,两位公子都是好人。”

“刚才要不是有他俩,我可能就上当了呢。”

冬儿和李成这才放下戒备,怀着歉意的朝两人行了一礼,退后一步作罢。

苏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点了点头,表示就算过去了。

朱厚照则有点嗤之以鼻。

小爷我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

他一背身,不想说话了。

李菀冲着苏策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儿。

“抱歉,让公子见笑了。”

“我这两个下人也是护主心切,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对了,刚才还没说完,那骗局是怎么回事呢?”

一听骗局,朱厚照又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耳朵转了过来。

嗯......比起面子,也可以照顾一下好奇心。

苏策解释道:

“桃花不耐热,多开于春天,不管是什么品种,最多五月份开花。”

“现在都已经六月底了,哪来的桃花?”

“卖花人挑花两担,没有一朵是真的。”

“那些桃花多半用杨梅花弹墨染色,做出来的淡粉罢了。”

朱厚照忍不住插嘴道:

“杨梅花怎么染?”

看见那两个下人都在看自己。

他又把身子转了回去。

“别多想,我就随口一问。”

苏策哑然失笑。

“你忘了,刚才不是闻见醋味了吗?”

“将晚熟的杨梅花泡在醋里,颜色自己就褪去了。”

“后面再上色,就容易多了。”

李菀恍然大悟,一双杏眼悄悄在苏策身上流转。

这小郎君,还挺有意思的嘛。

其实这个案例,乃是苏策从一本叫《贤博编》的书中无意读到的。

《贤博编》讲的便是江南地区的社会见闻。

原文苏策还记得,写的是:

【今时市中货物奸伪,两京为甚,此外无过苏州。】

【卖花人挑花一担,灿然可爱,无一枝真者;杨梅用大棕刷弹墨染紫黑色。】

没想到,就连京城一带也出现了这种骗术。

听苏策说完,丫鬟冬儿有点生气。

“小姐,要不要我们去追他吧,不能让他继续害人了。”

李成也挽了挽袖子,瞄着小贩离开的方向。

苏策拦下了二人。

摇了摇头。

“不必追了,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都是各自讨生活的罢了。”

“今天没有上当,就由他去吧。”

朱厚照不乐意了。

当即就反问道:

“老苏,你怎么说这种话?”

“不害你就不去害别人了?”

“要是任由他为非作歹,闹出乱子怎么办?”

苏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根筋的朱厚照。

这小子好像就不知道动脑子。

“你怎么不想想,他有多少人?”

“这个骗术,还是我偶尔看来的,寻常人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们这伙人都是组织好的,有分工的合作,互相保守秘密。”

“寻常一个小贩,哪能投入这么多,又作假又卖?”

朱厚照语塞,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苏策接着说道:

“不止如此,他的目标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苏策的眼神往李菀神色一偏,李菀顿时脸羞红了。

“寻常人家不会被骗的。”

“换句话说,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朱厚照总感觉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算了,反正这么长时间,人也跑远了。

他摇了摇头。

“也就是你在,下次让我碰见了,准保打的他狗血淋头!”

说完骗术,苏策这会才有功夫回顾身前的李菀。

“在下苏策,只是路过此地罢了,小姐不必多虑。”

李菀也欣然一笑,施施然回应道:

“小女李菀,家父讳东阳,今天......只是出来散步,要不是苏公子,可能就受骗了,还要多谢公子。”

朱厚照本来也想凑个热闹,介绍一下自己。

可一听见她说什么“家父讳东阳”,立马一哆嗦。

李东阳的小女儿?

嘶,她应该没见过我吧。

朱厚照依旧是背着身子,刚才是脸上挂不住,现在是不敢回头了,生怕被认出来。

苏策苦笑着解释道:

“李姑娘别怕,我这个朋友名叫黄照,就是性子有点......古怪,人心肠还是很好的。”

李菀眼睛亮晶晶的,想多看苏策两眼,又觉得不合适。

比起那些古板迂腐的读书人。

苏公子好像有趣多了。

人热心,说话也有趣。

不过,想起家里催着成婚的老父亲,李菀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恐怕这样有趣的公子,自己以后是无缘了吧。

能与衍圣公这般的名人成婚,父亲估计是下了很大本钱的。

这次怕是真的要逃不掉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儿家的婚事哪里由得自己做主?

自己反抗了这么久,最后......估计是真的逃不掉了吧。

李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

刚才的小酒窝也随之消失了。

苏策见状,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李菀有些心事,不便与外人说。

于是便从朱厚照手里拿过来木盒。

“要是姑娘愿意,就把这糕点收下吧。”

“还是在下亲手做的,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姑娘都能放宽心。”

李菀下意识的接过木盒,微微有些低落的一笑。

“那,就谢谢苏公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