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策不管不顾,全神贯注闷头写诗。
起初,他只是想随便写写,用几首自己印象里的咏兰诗来应付一下。
反正都是抄,自己记得的也是后世的大家。
随便拿出来就足够碾压张逸云不知从哪买的野诗了。
可他越写越投入。
最后竟然有些浑然忘我的意思了。
似乎这一刻,他的眼前只有一张白纸,和手里的狼毫。
“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
“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
第六首出世,杨慎也麻木了。
他怔怔的拿起苏策写的诗,举在眼前。
场上静的针落可闻,即便杨慎的声音已经变小了,可所有人都依旧能听见。
众人都被苏策的才华所折服了。
若是说以前,还都认为苏策仅仅是个监生。
成绩优异,以后能考取功名,能入朝为官。
那么现在已经没人敢抱着这种单纯的想法了。
甚至有人开始想着,要不让苏策别做了。
咱有才华也不是这么往外倾泻的啊,别人作诗难的像割肉,你作诗轻松的像喝水。
怎么多少才子半天都憋不出来半句的诗词,在你手里就那么轻松呢?
就连杨廷和也是忍不住交口称赞道:
“经由今日一事,明天苏策的名字就能响彻文人之间了。”
“我此前参与大大小小多少场宴会,见过多少才子吟诗,却从未见过今日的场景。”
“李公,还是沾了你的光啊,能让我见到这一幕。”
李东阳终于说话了。
他这次没有掩饰自己眸子中的爱才之意,缓缓说道: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苏策。”
“杨大人,令公子结识了个好朋友啊。”
他双手负在身后,听的微微有点入神。
多少文人都争先把自己的诗进献给李东阳,可他没几个瞧的上眼的。
那些才子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就是滥竽充数。
基本上都想借李东阳的名声,来给自己背书,以便日后平步青云。
可今日,见到了苏策吟诗。
李东阳破天荒的生出了几分欣赏。
这时。
周围的人全部都沉浸在苏策的诗中,仿佛是一种享受般,如痴如醉。
此前还有人想,苏策到底是什么水平。
现在看来,怕用不了多久,文坛又要有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尤其是杨慎,他对苏策评价之前充其量是和自己相似。
而今日,他忽然有了一种难以匹敌的感觉。
好像在苏策面前,自己的学问也不过如此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钦佩过一个同龄人。
而在是苏策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苏策笔墨未停,写的是越来越快,笔走龙蛇,宛若狂士。
就连头上的儒巾都有些松动,落下了几缕青丝。
“淋漓如此写芳菲,只缺盆栽与石围。”
“记得春风散幽谷,蕙花如草趁归樵。”
写下最后一首,苏策啪的一声将笔丢在桌上,怔怔的看着字。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这一刻,他们竟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似乎再看下去,自己就要迷失其中一般。
杨慎的手都有些发颤,拿起墨宝,读起最后一篇。
此前种种,在最后一篇返璞归真。
归樵,乃是典故。
归隐田园,拾斧为樵。
写进了人间芳菲,看遍了人间冷暖,最终走向自然,与天地归同。
简直是写尽了人的一声。
明明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深刻的思想,令人敬佩。
杨慎念诗的话音落下瞬间,周围如同雷动一般,响起掌声。
期间还掺杂着叫好的声音。
这一刻,苏策站在其中,宛若众人心目中的诗仙一般,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写竟然停不下来了。
真是如同泉涌一般,一泻千里。
一口气写了七首。
李东阳更是点着头,满是欣赏的说道:
“此子,以后必能成器。”
杨廷和也难掩兴致,笑着说道:
“章老还曾和我说过,苏策有才,如今一见,名不虚传啊。”
其实杨廷和最为满意的,还是儿子杨慎能慧眼识珠,和苏策结交。
无形之中,为他未来官场之路多了一道保险。
以苏策的能耐,夸张的说,极有可能年纪轻轻就身居朝臣要臣之位。
而到那时候,杨慎与他也可以互相提携。
传出去,两人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结为至交,肯定是一桩美谈。
掌声渐渐消散,眼下,所有人都看着苏策。
还有他对面的张逸云。
“张公子,请吧?”
苏策笑的玩味,对着张逸云说道:
“既然是张公子说对诗,那么在下已经做完了,现在到你了。”
张逸云浑身一激灵。
他最害怕的一刻,还是到来了。
杨慎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忍俊不禁的问道:
“怎么了,张公子?”
“之前不是说要对诗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笑了。
“是啊,张公子,快啊,我们都等着你击败苏公子呢!还犹豫什么?”
“加油呀,张公子,我们相信你!”
一个个的公子哥们,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抱起团来痛打落水狗。
平常张鹤龄早就把张家的名声给败透了。
张逸云还不知收敛,以为有堂叔罩着,就可以任由自己为非作歹。
今天提到了铁板,他脸色有点发白。
眼下在众人目光里,张逸云只感觉像万箭穿心,坐立不安。
“那个......那个在下就不献丑了。”
“我认了,苏公子,你技高一筹!”
他咬着牙,不情愿的认输。
其实但凡苏策少写那么几首,以前买的诗拿出来凑凑,也就够数了。
没准张逸云还真能东拼西凑的在数量上不落败。
没成想,苏策跟疯了一样,一出手就是七首七言。
简直要了他的命。
苏策整了整头上的儒巾,恢复了刚才那副淡然的模样。
“罢了,今日在下也是碰巧,诗兴大发,就不难为张公子了。”
“李公的宴会,不好闹得太难看,诸位权且当做看了一场热闹吧!”
张逸云简直快难受死了,苏策一副大度的样子,反而让他更不好受了。
但技不如人就得认,他低着头,走到苏策面前,小声说道:
“苏公子,在下甘拜下风!”
他一抱拳,忍着不甘,低头认错。
苏策则是古怪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
“高低到无所谓,只是有件事必须提醒你。”
“你刚开始指的那盆花,不是兰花。”
“那是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