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凯撒便开始怀疑路明非,原因很简单,他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如果他能注意到诺诺的电话,自然也能看到诺诺的短信。
而从自己这段时间对路明非的观察来看,这位S级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撒谎的人,他确实没有看到诺诺的短信。
“所以他到底在掩饰什么?”抱着这个问题,凯撒陷入了睡眠。
梦中,凯撒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这是一种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久到他快要将之遗忘。
他贪婪地呼吸着这久违的气息,蹭了蹭脑袋,感受这熟悉的温度。
“我的小皇帝,快醒醒。”轻柔的呼唤似乎想要将他叫醒又似乎不忍心将他吵醒。
少年凯撒揉着眼从面前之人的怀中爬了起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巧、灵活,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凯撒?”怀抱着小凯撒的女性似乎感觉到了孩子的疑惑,摸着他的脑袋问道。
小凯撒摇了摇头,用手语向她解释自己只是刚睡醒还有些迟钝。
女人微笑着点头,在凯撒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快点起来吧,我的小皇帝。等会你的父亲就要来接你去见长老了,你得好好打扮一下。”
但这一次小凯撒却任性地摇起了脑袋,手上的动作不断变化,向她述说自己不想去,更不想见到父亲,最不想的是和她分别。
看着孩子撒娇般的回答,女人没有生气,只是再一次将凯撒拥入怀中,用她那丝绸般柔和的声音在他耳畔解释,
“凯撒,不要责怪你的父亲,他是爱你的。这是家族的决定,他也没有办法反抗。”
松开怀中的孩子,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双冰蓝色的双眼,微笑中带着一丝哀伤,
“所以你要好好长大,以后你就能自己做决定了,到时候你能随时回来看妈妈。”
但小凯撒却依然摇头,倔强地用手语重复着,自己不想和她分开。
女人的情绪开始激动,似哭似笑的眼中闪着泪光,“妈妈也不想和你分开。”
敲门声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对视,门口站着一位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味的微须,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形状完美的胸肌。
“嗨!凯撒,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男人有些兴奋地说,“放心吧,我们只是去见一见那些老家伙,过几天就会回来。
“古尔薇格,你不是一直想看小凯撒骑哈雷的模样吗?我这次可是骑着哈雷回来的,等会你还可以帮他照张像。”
古尔薇格茫然地转身看向自己的丈夫,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凯撒则恶狠狠地瞪了自己父亲一眼,心中埋怨他又一次忘记了母亲的病症。
从凯撒出生开始古尔薇格便慢慢地失去了自己的听觉,即使她拥有着言灵·镰鼬,也无法听到一点声音。
“抱歉,亲爱的,我总是这样。”男人愧疚地用着手语向她道歉,“相信我,只要老家伙们能满意,家族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无论这个男人犯了什么错误,她都会原谅他。伸手将凯撒推给自己丈夫,她叮嘱儿子要听男人的话,最后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无论在哪,妈妈会永远在你身边。”
……
没有人知道在这温馨的画面之外,路明非的意识体漂浮在半空中,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情况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能让凯撒感到恐惧的东西并不多,即使是“失控”状态下的烛龙也没让他退后半步,那就更不用说成为他的梦魇了。
据他所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世上或许真的只有他死去的母亲才能撬开他的心扉。
梦中的旅途开始扭曲、加速,即使在梦里凯撒也并不愿回想起之后的事情,路明非也只能随着他的记忆赶往下一段场景。
肃穆的教堂之中,一位老人穿着复杂而精美的白色长袍,站在穹顶之下的祭台前,庄严的诵读着经文。
古尔薇格安静地躺在棺椁之中,安静的就像是刚刚睡着。紧握十字架的双手安放在胸前,白色的长裙让她看上去一尘不染,就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
与会的众人却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并不关心今日被埋葬之人的过往,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仪式。
对于他们来说,这不是一场葬礼,只是一场普通的社交活动。
坐在第二排的议员们想的是如何从加图索家获得更多的支持;第五排的远亲则期望着能和新的家主搭上关系,以此获得更多的利益。
与加图索家有着合作关系的商业伙伴则坐在了第九排,他们只希望新的家主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米兰大教堂外,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早已架好了长枪短炮,期望能报道这本世纪最大的葬礼。
所有人都只认为这是一个幸运的女人,为加图索家生出了一名优秀的继承人。
除了坐在第一排的凯撒。
凯撒长大了不少,眉宇间继承了母亲的样貌,只是现在的他皱着眉,厌恶地盯着第一排的空位。
有时候,愤怒和仇恨是治疗悲伤最好的药剂。
路明非的意识体在空中扫视着众人,并没有发现那位英俊的金发男子。
看来传闻是真的,凯撒的父亲,加图索家的家主并没有参加自己妻子的葬礼。就是不知道他是出于愧疚不愿面对古尔薇格与凯撒,还是另有隐情。
在人群中,路明非还发现了一个人。他拥有着和凯撒一样的金发,只是稍微淡了一些,额发垂下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帕西·加图索,路明非还记得这个跟着他潜入青铜城的家伙。按照对方的解释,他是为校董会前去寻找什么东西,具体情况连昂热都不曾知晓。
路明非猜测是和龙王的权柄有关,但他在改造青铜城的过程中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难道是藏在诺顿和康斯坦丁的那栋小屋里了?可那间屋子已经被诺诺炸得粉碎,又被他扔进了长江,现在也无从得知到底有什么。
只是这一次,路明非对这位秘书先生产生了一丝兴趣。在他那只平静的蓝色眼睛中,路明非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嫉妒,七宗罪之一,魔鬼们最喜欢的东西。或许他应该尝试去接触一下这位加图索家的私人秘书。
教堂内的葬礼还在继续,接下去应该是亲属致辞,只是加图索家的主人并没有出席,这一项任务只能交由还未成年的凯撒来完成。
穿着黑色西装的凯撒缓缓走到祭台前,手中握着的是家族为他准备好的悼词,他只需要站在那照着念一遍就能完成任务。
可他并不愿就这样和母亲告别,无数个夜晚是母亲陪伴在他的身边。即使听不见他说的话,母亲也会微笑着摸着他的脑袋,用温柔的声音问他有什么事。
等凯撒稍微长大,他便努力地去学习手语,这是他和母亲唯一能交流的方式。
起初,他还只会一些简单的手势,有时还会出现一些错误。后来,随着不停的练习,他对这种交流方式越来越熟练,甚至都快替代了他原来的语言。
可现在,需要他使用手语交流的人消失了,他再也不用去做那些复杂的手势。
但空荡荡的心却需要其他东西去填补。
站在台前的凯撒没有翻开那张为他准备的纸,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撕得粉碎。这似乎造成了一些混乱,台下的客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葬礼,一名孩子失去了他的母亲。
但这还没有结束,未来的皇帝最后一次用从母亲那学来的语言,做出了自己的宣告。
“妈妈,我会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