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不这么看,将整个宫里守得滴水不漏,再有她娘家大嫂更是紧张不已,生怕出了差错。
琬琰给曹皇后请了平安脉,又留了一个药茶方子,“这是补气清凉的药茶,待到了预产期时,抓上一包当茶喝,有助生产,还能帮胎儿去掉胎毒。”
曹夫人道:“最近宫里不太平,苏神医可得小心些。”
“后宫嫔妃指望我保他们母子平安,还不知对我下手。”
琬琰到落胎宠妃宫里时,这位美人一提自己的儿子没了就哭,“她怎的这般狠心,那御医院千金科的中了她的美人计,说我腹中是男胎,她也想得儿子,便容不得我儿子,下手算计我儿性命……”
“娘娘还年轻,仔细调理,还能生。”
“可再生,也不是早前那个孩子,一想到我儿子没了,我就难受得紧……”
琬琰找不到可以宽慰人的话,留下方子,又让人劝着她莫要再难过,保重身子要紧。
琬琰再去另几个嫔妃宫里,只诊脉瞧病、下方子,也不再说多话。
另一个被禁足的:“我真没害她,可所有人都说是我害的。”
这位嫔妃有孕,一脸憔悴,琬琰分辩不出真伪,写了方子便落荒而逃。
琬琰出宫后,到月底时,听说那个算计他人落胎的嫔妃,腹中孩子也未保住,大出血落不下胎,一尸两命,命殒深宫。是如何动了红,也没个结果,而宫里还有五个有孕的后妃。
端午节将近,这日苏老泉父子回家,脸上带着喜色。
子由道:“父亲升官了,现下是国子监祭酒。今晨五更天,曹皇后诞下一个足有六斤重的白胖嫡皇子,官家大喜,取名曙,嫡皇子出生时皇宫空中一片霞光,甚是祥瑞。”
赵曙,这不是宋英宗的名讳,只是这个宋英宗是曹皇后从宗亲中过继的儿子,但现在这个赵曙却是曹皇后自己所出。
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的官职,这是官家念着她替他送了几个子嗣的功劳,不好赏她这个出家女道,器重苏老泉,升了苏老泉的官职。
此英宗已非彼英宗,年岁小了几岁,但名字是一样。
晌午时,全家上下很是欢喜。
苏十五娘的亲事订了,只她是庶出,王家没瞧上,另许了一户五品官员的次子,待到八月满十五就要议亲出阁婚期。
程夫人唤了琬琰进屋。
神色凝重,“八娘,你真无意韩良彦?”
琬琰肯定地点头,“母亲,出嫁之时,我就不再想嫁人的事,如今我过得甚好,不想嫁人。”
“八娘,你才二十多岁,正值青春,怎就不嫁了呢?”
“母亲,我不嫁,我所留下的恩惠、人脉,全都是苏家的,那些我帮过的权贵,到底会看重苏家三分,会给苏家薄面。
官家与皇后喜得贵子,此次父亲能升官,便是官家瞧在嫡皇子的面子上,而我若嫁人,今日得到实惠与庇护的便是我的夫婿,而非苏家。
自来世家结亲,多是为了互寻助益,苏琬琰便是苏家最大的助力,母亲当真舍是将我这个香钵钵送给别人家?”
程夫人不想拿女儿换利益,可不得不说,这次苏老泉升官,确实是因为女儿的原因,一赐官正六品,这不过一年时间,就晋为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上了五品就算是重臣,而她亦有诰命。
宝康堂的罗道长能用剖产术,也学会了切掉阑尾、盲肠都手术。
琬琰带着阿翠离京,她听人说韩良彦订亲了,保媒人是欧阳修,说的是欧阳修一个好友之女。
琬琰从京城到了南方,她在南方看到了阿黛,夫妻俩在福州城开了一家医馆,日子过得不错。
琬琰从南方到了西南的大理,再从大理回西蜀,回到了栖霞观,这一住便是数年,她在这期间写了长篇小说《行医手札》,写的是她学医、行走天下的故事,里头讲了剖产术、治疗肠疽的手术等,甚至还公布了一些冷热风寒、胃病、头疼、拉肚子等常见病症的药方。这次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写,写如何从一个寂籍无名的女子成为一代名医。
有各地的风土民俗、见闻趣事,也有她的行医心得,故事、民俗与医案融为一体。
用了三年时间地完成手稿,全稿分七十二章回,印制完成足有二十四册。
她绘的字画丹青亦有不少,房间便有她绘制的四扇屏风,每一扇都是一幅极好的风景图。
嘉佑八年(1063年),空中划过一颗星子,栖霞观主呢喃道:“帝王将崩……”
身后,琬琰道:“师父,我想下山,《行医手札》你安排弟子,每个月送一册到书坊印制,新手稿送到,将旧手稿取回。”
“这套手稿真迹留在观中?”
“师父留下罢,我房里的字画也可永久留在观中。”
栖霞观主未曾说话,有些人,她留不住,就如面前的琬琰一样。
*
琬琰紧赶慢赶,待到抵达京城时,全城缟素。仁宗皇帝驾崩,当年怀孕的有七位嫔妃,三位落胎俱是男胎,曹皇后生了一子,再有一个才人生了一子,另两个俱是公主。
仁宗皇帝去得太快,也至未能留下遗诏,无论是嫡是长,都该赵曙登基,可琬琰入城时,却听说宫门紧闭,好似宫里出了大事。
琬琰心下好奇,去了宝康堂医馆,医馆大门紧闭,只挂了一个“郎中有事,暂行歇业”,她入城后,经过回春堂过,似乎那边的医馆也关门了。
琬琰回到苏府。
看门的门婆子扯着嗓子大叫:“苏神医回府喽!苏神医回府喽!”
她一脸莫名,还未弄明白,苏老泉、程夫人就来了。
外头只闻得一阵脚步声,殿前都指挥使李大人带着一个内侍过来,“苏神医,请速速入宫。”
“出了何事?”
“神医入宫便知。”
琬琰迈入宫门时,才知嫡皇子身中奇毒,昏迷不醒,现下生死未卜。曹皇后与重臣急得团团转,而最后查实,所有的证据指向曹皇后当年过继的养子赵宗实。
赵宗实跪在大殿,曹皇后道:“我待你不好,你要如此害他?”
“你既过继了我,为何还要生下他,我算什么?他才是嫡皇子,你要扶自己的亲儿子登基?”
“可官家并没有承认你的皇子身份?”
“说到底还是我不是真正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