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道:“表兄见我喜欢那处茶楼,到手就卖给我,庄子卖给了一个七品编修,卤食铺子卖给表兄,她那小宅子倒是颇为清幽雅致,表兄因瞧着不错,没舍得出手,估计将里头的家具、字画搬空了,他就舍得卖了。”
皇帝抬眸时,见圆嫔宫里的墙上挂了几幅画,不是画轴,而是古朴的画框嵌着,不是山水,而是花卉、鱼鸟。
圆嫔道:“小四说,这是那姑娘画的,没想到年纪不大,画艺不俗,颇有几分名家之风,挂在宫里还雅致。”
皇帝微微颔首,“阿圆喜欢就好。”
“我甚喜欢,小四孝顺,弄了画来,让我先挑的,我给二郎留了两幅最好的,你一定也喜欢。”
圆嫔伸手拉了皇帝去偏殿。
慕容对父母这般已经习惯了。
从小到大,父皇、母妃很恩爱,但在人前,母妃不会接近父皇,父皇也很敷衍,只在这里,他们就像民间所有的夫妻。
小时候他有些不明白,后来才知道,父皇不封母妃为皇妃,是为了护她。贵淑贤德四妃齐全,可圆嫔居四妃之下,众宫嫔之上,是后宫第五人。
贵妃的大皇子居长,再有淑妃的三皇子颇有贤名,更有德妃的五皇子争强好胜,而他这个四皇子选择了默默无闻。与他们相比,他亲娘是二品嫔位,他舅家就是小吏,娘舅家就没一个能拿出手的,与他同辈的里头,也只圆嫔的大姐长子萧明是个人才,其他的子侄、外甥全才能平平,没甚出彩处。
偏殿里传来圆嫔与皇帝的说笑声,显然对那幅墨荷图、青松图皇帝很喜欢。
待皇帝与圆嫔从偏殿出来,内侍抱了两个画框。
慕容长身一揖,“禀父皇,儿臣要去北疆,抵御外敌,守卫边关,护我百姓。”
皇帝道:“朕不会答应的,你母妃就你一个儿子,要是你有个不测,你让我们如何活?”
“父皇,儿臣不想留在京城,更不想看兄弟们为一个女人勾心斗角。”
这事皇帝亦知道,五皇子自小视萧倾颜为自己的女人,偏三皇子听说平国候父子在北疆连打胜仗,近来也动了心思,想娶萧倾颜为嫡妃。
淑妃要知道萧倾颜不是萧景天的骨血,而是卑贱的庶子之女,且还是无名分下的产物,不知会不会怄得吐血。
慕容连连与母亲哀求,只用眼神,眼睛一转,皇帝便看到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眼睛传神。
“你别求你母妃,朕不会同意。”
“皇上,小四也不容易,偏大皇子听说萧明是晋地富商,正打了主意,想拉了萧明与小四支持他。前儿一开口,就要找萧明借五十万两银子,这谁家赚银子容易。”
“贵妃母子的野心倒是越来越大了,连你外甥赚的几个银子也要动念头。”
只有大总管知道,皇帝的真爱乃是圆嫔,有自小一起长大、爱苦的情分,不仅是夫妻,更像亲人,连带着四皇子也成为了真爱的结晶。
这么多年,皇帝将圆嫔护得很好。
圆嫔笑道:“现在这些孩子挺有意思,琬琰这丫头与萧明结拜成兄妹。”
“可见他们投缘。”
皇帝倒是乐意其成。
圆嫔给了儿子一个心安的眼神。
四皇子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抱拳一揖,“儿臣告退!”
母妃答应说服父皇,这次应该能同意吧。
圆嫔沏了热茶,捧给皇帝后,又起身为皇帝捏肩,“小四大了,他这性子随了二郎,最不喜欢勾心斗角,不过这瞧人的眼光还是不错。他与明儿打赌,拿了明儿的宅子房契给那丫头,小四赌那丫头瞧过明儿的宅子会还回去,还只求在明儿家里求一个安身落脚处;明儿不信。你猜怎的,回头那丫头就把房契还给明儿了,正和小四猜的一模一样。”
皇帝笑道:“识人上头,小四真有几分眼光。”
“这都是二郎有慈父表率,教会他识人待物,否则以他的眼力哪能看得出来,幸而随了你,要像我这般呆笨,我可不得哭死。”
皇帝哈哈大笑。
圆嫔继续道:“明儿就是性子软,经不住小四软磨,小四一心想去北疆,盼着收回失地,明儿竟给小四寻到了怪医李。”
“怪医李?萧明寻到怪医李了?”
这位可是当今天下的名医、神医,只是因为脾性古怪,就得了“怪医李”的雅号。
有本事的人总有些奇怪的性子。
“明儿说的呢,应不是假的,上回入宫时,明儿亲口说的,现在就养在明儿的宅子里,明儿为他还特意建了一座药房,大批的药草买进来,全由着他折腾。明儿说,他就这么一个表弟,劝不住小四,只能替他寻摸名医备上。若是小四去北疆,就让怪医李同行。
怪医李最喜欢折腾医术,到了北疆若有负伤将士,有他在,只要没咽气,都能给救回来。
二郎,就且应了小四,我怕你再不应,他就能学萧琬琰,从家里逃出去。与其让他偷偷摸摸地去,倒不如让他正大光明,风风光光地去。
几位皇子近来斗得厉害,宫里、前朝都不大太平,与其让小四难做,倒不如让他去北疆磨练一番。
不是你说真男儿就得上战场,小四就记住了,非去不可,快成执念了……”
皇帝听说寻到怪医李,萧明为了让小四遂愿,能做到此,也是用心,“朕应了他便是。”
而此刻,琬琰晋入炼气三层,喜出望外,身上一股恶臭,唤了刚从自己新庄子上调来的服侍丫头,唤了声:“春江,为我备香汤!”
连洗了两遍,冲了一桶热水,从头细细地洗罢,琬琰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更白了,黑眸白肤,就连模样也好看了不少。
她整衣出来时,用力嗅了又嗅,以前不觉,今儿细闻之下,好似有药香。
她一路闻着药香,很快到了前院一个不知名的院子,琬琰站在院门前,但见里头有一个微胖如老顽童的老头儿正吹着胡子斥骂着药童:“你这个木头!蠢蛋!怎的还记不住如何处理药材,这个是这样处理的?焙制,焙制懂不……”
明明是老者,可动作却像小孩儿,手舞足蹈,委实可爱生动。
怪医李正训得起劲,一回头就看院门口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半大的少女,乍一看,这少女漂亮,再一看少女只觉很顺眼。
琬琰问道:“前辈是谁呀?小女萧琬琰,是萧明的义妹。”
萧琬琰?
怪医李并非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很奇怪的少女。
他拉着琬琰,“来,你告诉药童,焙制药材是怎么做的?”
“前辈,我没学过医,你示范一遍,我与药童幸许就会了。”
没学过,怪医李咻咻吹着胡子,将如何焙制再操作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