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絮叨叨地提了笔,写下“周同知大人”五个字,愣了又愣,心下一阵刺痛,“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与谢、萧扯上关系,我不想回去,为什么要逼我?四年了,我真的敬你如父,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你会疼我如女,为什么要赶我离开……”
声音先高了几音,很快压抑下来。悲切的声音似在肆意放纵,又是拼命压抑,听到人的耳里,道不出的悲苦无助。
“琬琰,你可以的,你可以放下,抛下所有的一切,大不了从头来过,可是我的心好痛,这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看重的人,我都视作亲人了,我好想有人疼。我想有一个像周夫人一样的娘,我想要一个那样的家,为什么不行?
萧家,萧家不是我想要的,萧三想杀我,他明明想杀我,他把秋颜当成我杀了。
世上的路可以选择,可至亲血脉不能选,我只想自己选择可以如意地活下去,为何这般难?
四年了,四年前送信京城,我等了一日又一日,根本没等到人来接我。当初你们不认我,后来还想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回去?如今你们想认就能认?”
她低低地又哭又说,笔放下又拿起,哭得满脸是泪,分不出是她自己的情绪,又或是原主的痛楚,一封信到底没能写成,被她生气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挽颜,你也很痛,不想放弃周家那段缘分,既然这么痛苦,就不写断绝父女的书信了。周家不留你,你也不能留在周家,待卖掉京城的产业,你走得远远的,用你的能力,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过去的四年,你未曾有心,就能将五百两银子变成数十倍的财富、产业,只要用七分的信,将数万两银子,用几年时间变成数百万两……”
两个男人在院子外头,进不是,退也不是,只是静默地听到里头小姑娘一会儿咆哮,一会大哭,一会儿又自言自语。
过了大半个时辰,里头终于安静了。
琬琰起身走到水桶边,净了脸,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张张的纸。
外头有人呼道:“请问:有人转卖茶楼吗?”
琬琰应了一声,用略为沙哑的声音应道:“贵客请进!”
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与折扇公子迈入院门。
琬琰福身行了半礼,“公子还买其他地方吗?比如田庄、五味卤食铺。”
“五味卤食铺?”折扇公子面带沉思。
琬琰道:“若是价格给得满意,我会赠送卤食秘方,五味卤食铺近来在京城的名头很大,很赚钱的。”
她整理着石案上的文书四宝,放到一边后,对外头喝了一声:“来人,上茶!”
锦衣公子没想到品墨茶楼的东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年纪如此小的女子,她早前哭得太难看,可见真是伤心处,他们不好出现。直在外头站了大半个时辰才进来,明明哭成那样,在看到他们时,却又佯装平静地微笑。
小二沏好一壶茶,送了两盘点心摆好,“三位请慢用!”
折扇公子道:“品墨茶楼,我出一万二千两银子。”
琬琰道:“茶楼的字画我得带走。”
茶楼有价,字画无价,正是这些字画增添了雅趣,他给出这价,是因为从买通的小二那里提晓,说东家是从前面那位里花了几千两银子买来的,又用了一千多两银子装修,在他看来出一万二千两就够了。
折扇公子道:“三万两银子,不能再多了,这可是最高价,那些字画得留下。”
锦衣华服贵公子道:“表兄,你这不地道哇,这些字画很值钱的,虽未题跖,但不能否认这些字画不输名士之作。”
“你到底与是谁一伙的?”
“人家不是说了送秘方。”
琬琰在这里花的是心力,这处茶楼最多花了四千两银子,能卖三万两已是赚了,开了这么久,生意不好不坏,但能做得走,贵在够清幽雅静。
她转过身去,从脖子上掏出锦囊,再从里头取出房契文书、下人身契,“这是我所有的产业,五味卤食铺,如果你要呢,洛城的、京城的都卖给你,铺子上的管事、下人也一并给你。”
折扇公子看了房契、下人身契,都是真的。五味卤食铺是去年新开的铺子,生意不错,味道好,他也品尝过。
“你要价几何?”
“你先出价,我满意就将卤食秘方给你。”
折扇公子道:“两处铺子、人和秘方,我出价五万两!”
真是有钱人啊!
本钱多少来着,难不成她遇到了一个败家子。
她最喜欢败家子了。
琬琰眯了一下眼睛,“价钱不错。”
她放了几张文书,“城外一百八十二亩的田庄,在城外五里处;红叶巷的二进小宅,这宅子与这里颇为相似,清静雅致。”
她顿了一下,“这两处呢我不卖,我与你换一处宅子。背着包袱就能在宅子里入住的那种。”
折扇公子拿着文书,“二进的,我那处可是三进的。”
锦衣公子道:“他城外有一处一千六百亩的庄子,七星街他有一座三进宅子,他和你换。”
“表弟,你把我七星街的宅子给卖了,我住哪儿?”
琬琰道:“红叶巷啊,这地方很好,真的很雅致,清静好眠!”
锦衣公子噗哧一声笑了。
七星街可在京城东南方,这地儿的房屋多贵,寸土寸金,红叶巷是在西北角,如何能比,这地价差了十倍,他怎么遇到一个胳膊肘往外别的表弟,开口就做主给卖了。
琬琰拿出茶楼的房契地契,“茶楼三万两!卤食铺五万两(含秘方)。”
折扇公子看了文书,往怀里的探,抓出一叠银票。
有钱人!
琬琰眼眸未动,她也曾是富豪千金,大把挥耗着钱财,只对方手里最少五千两,多则十万两的银票,他寻出一万两一张的数了几张,翻了翻,不够又数了四张五千两的银票,“八万两银票,买你的茶楼、卤食铺及下人。”
琬琰接过,确认银票是真,数目无误。
折扇公子再掏了两张地契、房契出来,“这是七星街三进宅子的房契,城外三里宝山庄的一千六百亩良田,唉,宅子换宅子我就勉强应了,这良田怎么算,你一百六十亩算三千二百两银子,我这个可是上等良田占了大半,怎么也得五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