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医!”
“陛下令各地推广压水井、打井之物……,好像没有提到额外收税吧?”
“没有。”
“绝对没有!”
“怎么这几个人口中所言……有打井税!影响国朝风水气象,所以收税?”
“一个村子打一口井要五十两银子,两口井一百两银子!还要平摊下来?何有这样的道理!”
“打井……很简单的,如何要钱?”
“有了那些简单器物,随便都可以打井。”
“……”
“打井落于村子里老爷的田里!这……,真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压水井……还要强行采买?十两银子的压水井?哪里有那么贵!”
“哪里有那么贵!”
“没有钱,拿田地抵债!”
“这……这是哪里的文书!”
“真真是……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朝廷何曾有过那样的旨意?”
“何曾有过那样的命令?”
“……”
“……”
临近巳时正刻。
整个历城还在下雪,雪势越来越大,密集的鹅毛白雪纷纷落下,行走在道路上,相隔超过丈许……都有些看不清彼此真容了。
身上的斗篷披风,若是主人驻足不前,很快就会出现一堆积雪,大雪之大,伸手一抓,都能直接抓到一把。
小王爷看着一处墙角的避风处,那里……寒风为墙壁所阻,大雪却拦阻不了。
此刻。
五个人就汇聚在那里,五个人……是一家人,夫妻二人,外加三个孩子。
一家人!
前不久刚丢了田亩,连建在田亩旁边的房屋都被人占了,若非走得快……连八岁的女儿都被人拿走抵债了。
他们一家人!
待在历城三日了。
因身上没有什么文书,因身无财货,因难有一技之长,只能艰难求生。
今日下雪。
一家人身上连一件像样的棉衣、厚实衣裳都没有,唯一一件厚些的还在……小儿子身上。
夫妻二人,怀中各紧紧抱着一个女儿,小儿子在最里面……最为暖和、最为无风的地方。
观之可怜,衣物和吃食……已经派人采买了。
趁着空隙,也询问了一些事情。
询问他们为何在这里?
若是有家的话,当不止于此。
谁料……谁料……,听完夫妻二人的话语,小王爷只觉心间深处窝着一团火。
打井税?
压水井……十两银子?
强逼着打井?
不打井就是有罪!
……
那是哪里的道理!
根本没有那样的道理!
朝廷就没有颁布过那样的道理,历城附近……有那样的事情?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
逼的一家人离开村子,不敢继续待下去。
田亩、房子都被占据了。
这是哪里的道理?
真真是岂有此理!
以前听小神医所言,国朝朝廷有时候落下很好的国策,若一以贯之,则是利国利民。
但!
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以至于很好的国策,最后都变味了。
现在!
这就被自己碰到了。
打井?
哪里来的税?
压水井,哪有那么贵?
都是全凭自愿购买!
若是坏了,还可以免费换修一两次。
……
现在。
现在……端量着数丈开外正一脸拘谨、慌张看着他们的一家人,小王爷心绪无比低沉。
“……”
“这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小王爷同那一家人闲聊的时候,秦钟就在身边,所言所语……自然所知。
若言为假?
不太可能,那一家人都是最普通的农家人,家住城东百里外的罗家村。
因压水井、打井之事……实在没有银子拿出来了,实在没有钱财拿出来了。
那些人威胁他们……要拿他们两个女儿抵债!
不得已。
连夜逃走。
实在是……,叹息一口气,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
恒王殿下之前巡查直隶之地、山西之地的打井、压水井之事,想来会好一些。
山东之地。
罗家村!
如何会有那般事?
根本没有任何道理的。
一家人身上没有钱财,衣物又那般的单薄,寒风大雪之中,身躯都明显的颤抖。
脸上都发青了,不知是冻的,还是饿的。
怀中的两个女儿……年岁都不大,若无身上的凌乱茅草、破布等物勉强遮掩避寒。
估计更为难耐。
这般下去……也难长久。
这场雪很大。
现在只是开始,等雪停之后,等雪化之后,才是真正的艰难,他们身上又没有什么文书。
相当于流民。
在城中,身份也是尴尬的。
这几日……以讨饭为生,艰难度日。
“……”
“小神医,你说那个罗家村……那些缴纳打井税,采买压水井的人家……日子会如何?”
“借钱交纳?”
“九出十五归?”
“岂非……。”
“真真可恶。”
“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山东济南府……距离直隶才多远?距离京城才多远?”
“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那里的县令不知道吗?”
“难道那里的乡老不知道吗?”
“……”
“小神医,你说罗家村那样的事情,是否是特例?”
“别的地方是否也会出现?”
“……”
“不行,小王忍不了。”
“什么东西!”
“小王要……。”
“这……。”
“唉,小王又能做些什么?”
“小神医,你说小王能做些什么?”
“能做些什么?”
“……”
小王爷单手握拳恨恨道。
从未听过这般无耻至极的事情,如何会有那样可耻的事情发生?那些人的心都黑了吗?
难道朝廷的命令在他们耳边都是一阵风?
他们可以随意更改朝廷的命令?
他们是谁?
是那里的一方诸侯吗?
肆意篡改朝廷的国策法令,逼的一家人远逃此地,听刚才一家人所言,也有一些人家逃走了。
逃走的方向不一样。
更为……令人恨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晃了晃身躯,将身上的积雪抖落,握紧的拳头更为用力的挥动,自己要有所为。
然!
下一刻……再次长叹。
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自己不是官!
除了身份特殊一些,似乎……也无大用。
而且,该如何施为?将罗家村的肇事者抓起来?如何抓?杀了?如何杀?
……
颇为无力!
顿觉一股无力之感!
小神医!
忙看向身旁的小神医,小神医向来多谋,当有法子,当有法子,当有可用法子!
“……”
“法子?”
“这……。”
“法子是有,需要时间。”
“那一家人所言之事,具体如何……咱们也不清楚。”
“当有派人亲自了解,才能知晓真假,才能知晓更多的事情,当派人速速前往。”
“百里之外罗家村,现在出发,一日一夜,明儿正午就该有消息传回了。”
“到时候,我写就文书送到京城,让翰林院帮我处理一下,当不难上达天听!”
“小王爷也可有为!”
“《京城日报》正可为用!”
“出现如此违背朝廷法令国策之事,正是报纸该为之时,当刻印报纸第一版面!通传京城上下!”
“或有突兀,但这件事……不为涉及军机,当无碍,顶多得罪山东这里的一些官员。”
“若然顺利,事情处理起来就很快了。”
“若可……罗家村那里也要留下一些人手,保护一些证据、人手,以为所用。”
“……”
“小王爷,咱们能做的不多,大体这些,真要私自前往,并做不了太多。”
“人手!”
“咱们轻车简从前来,人手……,或许要动用恭王爷派来的人手了。”
“刚好大用!”
“这家人……,若可,可以让他们北上直隶,去恭王府的庄子或者我的庄子上过活。”
“再回原籍,或有麻烦。”
“……”
法子。
解决之法。
迎着小王爷一脸焦急、无力、愤怒的神色,秦钟也是皱眉的看向远处五人。
一些人真真该死。
的确该死!
若然事情捅出来,死的人会不少,绝对很多。
陛下推广压水井、打井之事,是为了便利天下之民,为此……都从内帑拨出了不少银子助力。
罗家村,也许还有其它地方为之。
就是打脸了。
法子?
不难!
首要确定那家人所言之事为真,若是为假,若是他们胡乱所言,自己和小王爷匆匆而为……就闹笑话了。
就闹大了。
其次。
要走官方的渠道解决。
那也是最有力量的解决。
“……”
“这……。”
“事不宜迟,还等什么?”
“小成子,去那个茶摊上找人吧,都坐在那里喝茶喝半天了,是个人都能发现他们不正常。”
“一群人大雪天出来喝茶!”
“算他们有些作用。”
“唉!”
“着实有些闹心。”
“城中的乞儿、落魄之人……不多也不算少。”
“这还是历城。”
“还非贫瘠之城。”
“小王这次出京……是要办要事,也有想要一观大楚壮丽山河、繁华清明之象!”
“……”
“历城如此,其它的城池怕也有此象。”
“唉,小神医……小王现在突然想要回京了,对比起来,小王的那件事实在不算大。”
“如小神医你所言,对于那三人……父王和母妃肯定早早再三详细的给于查探了。”
“此刻,小王看着那家人心中就不是滋味。”
“这等天候,本该好好待在家里,安享暖和,他们却在这里受罪。”
“吏治!”
“陛下已经行之数年了,父王所言已经大有成效,何以罗家村那里……。”
“小神医,你说……会不会是下面的人欺骗陛下?”
“难道吏治这般难以整治?”
“……”
罗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