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这里的彩灯已经全部亮起,邀月榭地方广阔,然而……只要灯笼足够多。
光亮足以覆盖一切。
彩灯有序亮起,一条条彩色的丝绸布条随风而动,虚空上下,不住荡漾涟漪的气韵。
沁泉亭这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也更为热闹了起来,几乎每张长案都有人了。
秦钟吃着一根香蕉,正津津有味听着四周诸人言谈,别说……还是蛮有趣的。
各种各样的话语都有。
高雅的。
低俗的。
粗鄙的。
风流的。
雅致的。
……
从其中,秦钟得出一个结论,自家百草厅的丸药在江南的确很受欢迎,无论是女子用的。
还是男子所用。
御六次?
八次?
还有人傲然称自己前几日在秦淮河御了十五次。
秦钟感慨。
若是真的,真是勇士也!
若是假的,真是……厚颜无耻也!
倒是听他们谈论那个李师师和李素素二人比较多,他们的言谈中,此二人算得上秦淮河眼下最负盛名的名妓!
李师师!
李素素!
名字都不错,尤其是前者,自己在淮安府都有听到她的名气,扬州更是如此。
现在又听到了。
这就是秦淮第一名妓!
李师师!
听他们谈论,之前高邮湖曾坠水了,这么巧的?记得高邮湖上,自己也救起一位女子。
李青莲!
嗯?
秦钟一时有觉,神色狐疑,神色古怪,看着手中的香蕉,想了想那个李青莲的性情。
她有一个很大的特点。
自己总结的。
那就是名字很多。
李青莲?
李初见?
李小白?
……
如果再加上一个李师师?
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青莲姑娘的姿容身段都是极品,细眉清眸更有流转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妩媚气息。
那种感觉……自己在姐姐的身上领略过。
尤其……她还颇有才学,琴棋书画都有精通。
之前就有怀疑她的身份,若说她是大家小姐,不太可能,当为百家行当出身。
难道李青莲就是李师师?
秦钟猜测着,果然如此,那么,事情就有趣了。
如果李青莲真是秦淮第一名妓,嗯,那么,秦淮第一名妓还是很有水准的。
那样的女子,自己是欣赏的。
“兄……兄台,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我好像没见过你。”
“在下……在下田仲!”
正在思索着那件事,便觉耳边传来一人断断续续之言,秦钟回神,看将过去。
却是一位年轻人正站在自己的案前,拱手一礼,对着自己说话。
“兄台有礼!”
“在下秦钟!”
秦钟起身,见礼。
眼前之人是一位年轻男子,年岁二十上下,体态还是健硕的,束发而冠,锦衣着身。
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家境很不错。
容貌算不上俊逸,却也朴实,笑语间多有敦厚之象。
自己不认识他吧。
此人自来熟?
田仲?
没有印象。
“秦钟?”
“这个……这个名字听着……有些熟悉。”
“秦兄,听你口音……好像……非金陵人士。”
田仲念叨一声,好奇的看着眼前之人,秦钟……有些熟悉,自己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
“不错,我是外地前来金陵探亲的。”
“前来这里,也是机缘,家人有事不能前来,我便来这里凑凑热闹。”
口吃?
结巴?
此人话语有明显的症状,他听过自己的名字,应该是那首诗的缘故吧。
秦钟简言介绍。
“怪……怪道!”
“怪道……兄台一个人……一个人呆在这里。”
田仲恍然。
眼前这位年岁比自己小的兄台……模样极好的,衣着显的普通一些,然气度不凡。
刚才自己就看到了。
却只是见他一个人吃着东西,和身后的侍从说着话,周围却没有人近前与之闲谈。
缘由在这里。
他是陌生人。
自己记忆中也的确没有他的存在。
“哈哈,我就是来这里看看热闹。”
秦钟笑道。
“今……今晚的确……的确很热闹。”
“听说……师师姑娘前来,还有……还有素素姑娘。”
田仲用力点点头。
敦厚的面上也是一笑。
“来金陵之前,一路便是有闻秦淮第一名妓李师师之名,今晚若是得见,的确幸事。”
“兄台见过师师姑娘?”
“兄台,坐!”
“咱们聊聊。”
此人口吃还有些小小的严重,按理说时下已经有法子可以治疗的,此人家境当不俗,不知为何没有治疗。
说着,秦钟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这里的蒲团有很多,足够用。
“……”
“也……也好!”
“兄台,请!”
田仲再次点点头。
从刚才的言谈来看,此人并不因自己口吃而轻视自己,很有好感,自己在这里……也是朋友不多。
……
……
“那位……那位就是甄家……甄家二老爷。”
“那位……是……钱长清!他是留都这里的……户部郎中!”
“那是……是温东健,他是……这里的礼部郎中!”
“……”
“……”
片刻。
邀月榭之地,一片喧喧嚷嚷,沁泉亭这里更为热闹。
秦钟与田仲二人边吃边聊,大都是秦钟在听,毕竟……对于这里的确不了解。
田仲有口吃,说话不快,倒是可以听得更加清楚。
顺着田仲手指的方向,沁泉亭深处出现了数人,是今晚的主办者……甄家二老爷甄应棋。
其人年岁的确不小,不过……衣衫、冠帽梳理的很齐整,颔下留有寸许灰黑色须发。
以秦钟的目力,若是白日里,相隔数丈,若无遮掩,可以看得清楚,此刻倒是有些模糊了。
然而。
听着田仲所言,与列于此的人,非富即贵。
要么家里是做官的,要么家里很有钱。
要么祖上很恢弘。
要么此刻很有名气。
……
也在其中见到贾家、史家、王家的一些人,自己不认识,不知道接下来拜访的时候,是否会见到。
案上的吃食,也逐步丰厚起来,多了一些可口的小菜,还有一些荤菜、素菜。
这一点。
令秦钟很是开心。
和田仲坐于此间僻静处,闲聊也是有趣,倒是知晓他如今是应天书院的人。
还是一位武举人!
武举人!
武科乡试的举人!
今岁京城有童试、乡试,自己所走的是文科,同一时间……在另外的区域也有考校武科。
也有出现武童生、武举人。
若有会试,还有武进士!
就是相对于文科而言,武科寻常,不为诸人留心,报纸上有刻印相关信息。
国朝定鼎以来的机要大臣中,九成都是文科之人,剩下一成顶多一半是武科出身。
武科所走,非经义文章之路。
然而武科考试的时候,也要考一篇策问,相连四书五经,就是考的寻常一些。
还真看不出来,田仲竟然是一位武举人,倒也符合他的出身。
武举人!
根据自己所知,武科考试有三场!
从武童生到武进士,都是三场!
前一二场是弓马技勇,考校拉弓是否有力,射箭是否准,力量是否大,拿刀是否舞的动。
通过前两场!
第三场是笔试!
考经义策问,大部分题目都是出至《武经七书》,一小部分出至《四书五经》!
题目自己见过,啧啧……相当简单,然……对于武科之人而言,就非如此了。
能够成为武举人!
相当出色了。
“这么说田兄是准备参加后年恩科武科了?”
明年京城春闱,是文科的春闱,也是武科的春闱,文科可以考进士,武科也可以考进士。
而田仲没有前往。
听其言,要等一等。
等后年恩科。
“我如……如今才十七……十七岁。”
“力量……力量还能……更强!”
“射箭……还能更准。”
“就是京城武……武举人很多,内场……内场经义策问……略难,我要……要在应天书院好好学。”
“秦兄,你……你呢?”
田仲手持一杯酒,神情多有希冀道,希望可以取中武进士,接下来两年,自己的实力还能精进。
还能更强。
取中武进士的可能也更大。
秦兄!
他是一位不错的人,虽然第一次相见,可他从开始到现在都很耐心的听自己说话。
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很令人喜欢的感觉!
“我!”
“田兄是武举人。”
“我……我是一名文举人!”
“不出意外,也是准备后年考试,田兄,看来……你我二人还真有缘分!”
“而且这一次我金陵探亲,一个目的也是要在应天书院学习一段时间。”
“哈哈,到时候咱们或成同窗!”
秦钟举杯示意,喝了一口酒,滋味还行,不为浓烈。
迎着田仲的目光,缓缓雨落。
十七岁!
还真是出乎意料,还以为田仲二十上下了呢。
十七岁的武举人,很出色了。
“这……秦兄……文举人!”
“你……你接下来也要……书院读书?”
“太好了。”
“太好了!”
田仲不疑。
真想不到这位看上去年岁比自己小些的人,竟然也是举人,还是文举人。
接下来也要在应天书院读书。
一时大喜,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神情欢悦,快速说着,连口吃都隐隐被压过了。
“素素姑娘来了。”
“素素姑娘!”
正当秦钟二人继续说话之时,沁泉亭之内,陡然传来一阵欢呼,不自觉将二人的注意力拉过去。
“素素姑娘!”
“李素素!”
秦钟念叨一声,看向临近不远的沁泉亭入口之地,继而,又看向身边的田仲。
“李……素素姑娘,很……很漂亮的。”
田仲的朴实面上也拂过一丝惊喜。
“那李师师呢?”
秦钟莞然,取过手边的酒壶,替田仲满上。
“多……多谢!”
“师师……更漂亮!”
田仲双手持盏,观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