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姑娘!”
“勿要推辞,难得你我的身量体态相仿。”
夜色降临,天地间仍有蒙蒙秋雨落下,却已经不显了,虽如此,行走在船上,触手皆湿润之感。
二楼一隅,书娘双手捧着一小叠衣衫行入李青莲的房间。
今儿晚饭之后,青莲姑娘兴致有动,在船头垂钓片刻,鱼儿钓上来两条,不算大。
付出的代价,衣衫都湿透了。
是以,取一套衣衫前来。
“书娘。”
“多谢!”
“这……多有惭愧!”
李青莲刚沐浴完毕,房间之内,火炉燃起,温香弥漫,身穿一套宽松的月白睡衣坐于床前擦拭着秀发。
观书娘前来,观其手中的衣衫,多有感激。
自己性情喜动,在房里待了一日,便是想要活动活动,而且身上的病好了大半。
谁想……倒是忘了那一茬。
放下手中的棉巾,随意绾过颈间的长发,落于身后,双手从书娘手中接过衣衫。
实在是……不好推辞。
自己身无长物,沾湿的衣衫就算今儿清洗,明儿也难以风干,自己禀性又素来喜欢洁净。
琼姿花貌,天然明丽,抱着手中的衣衫,颔首欠身一礼。
“无妨!”
“此行我带的衣裳有好几套,画娘那里也有不少,画娘的体态于我相比,亦是合适,就是稍微宽丰些。”
“我们是船上的女眷,很少见外男,无碍的。”
“青莲姑娘不嫌弃就好。”
“而且,江都也就在眼前了。”
书娘摇头笑道。
“怎么会!”
“秦公子与你等皆我恩人。”
李青莲亦是摇头。
“青莲姑娘,房里有火炉,窗户待会要开一道缝隙。”
书娘指了指临近的火炉。
“我也有此意。”
“就是刚才在更衣,是以全部关闭了。”
“书娘,今儿下午,你与画娘都待在房中,是在忙碌一些事情?我看完报纸后,本想要找你们说说话的。”
“坐!”
李青莲将手中的衣裳放在床榻上,于火炉瞧了一眼,一些事情自己也有知晓,若然门窗紧闭,会有危险之事。
款步行至旁边的案几,斟倒茶水。
“是少爷交代的一些事情,需要我们时而誊抄一些东西。”
“听采月所言,青莲姑娘一下午将书房里的报纸都看完了?”
“那些报纸有的还是蛮有趣的,不过……有的报纸却乱七八糟。”
《倚天》的小说文字书录、誊抄,都是自己和画娘负责的,先前在京城,只需要将草书誊抄一份楷书就行了。
一路南下,少爷交代要誊抄两份楷书书稿。
倒是不难,就是多花一些时间,在船上,她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空间时间还是很多的。
从青莲姑娘手中接过茶水,书娘简单解释着。
“原来这般。”
“报纸!”
“书房里的报纸的确看完了,甚为尽兴,一份报纸,了解一方之事,还有诗文歌赋于其中。”
“一些杂志小说看着也有趣。”
“秦公子晚上也要学业?”
“着实……非凡。”
誊抄一些东西?
秦公子吩咐的?
倒是不知道誊抄的什么东西。
握着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身上暖暖的,秦公子书房里的报纸,从京城到扬州府的报纸,都有!
看着很是过瘾。
同书娘坐于临近处,彼此闲聊着,有觉一事,抬首看向三楼之地。
刚才自己垂钓的时候,只有晴雯、妙彤相随,秦公子并未前来,而是在三楼写一些文章。
这样的事情!
着实……怪异。
江宁之地,许多年轻公子相遇自己,大都恨不得与自己时时刻刻一处,如若秉烛夜谈更是他们心意。
秦公子!
好像于自己……,难道自己的容貌有缺?还是其它缘故?
然而。
用饭的时候,秦公子与自己话语倒是很多。
“少爷在京城的老师有要求。”
“每隔数日,便是要做出新的文章传回京城,少爷说……做文章马虎不得,需要用心。”
“此外,少爷在京城的一些朋友想要少爷的画作。”
“非寻常画作,而是那种八尺全开的画作,也是耗费心力的。”
“……”
“故而,空闲时间并不多。”
书娘解释着。
“……”
“秦公子的学业一定甚好。”
“画作!”
“八尺全开!”
“那么大的画作?”
“秦公子对于画道也那般擅长?”
“八尺全开!”
“画道上,能够胸有成竹落笔八尺全开的笔力,已然大家。”
“秦公子竟有那般造诣!”
李青莲愕然。
继而感慨。
学业一道!
欲要精进,自然需要苦读,秦公子运河南下,不为放松,可知性情,可知禀性。
画作?
八尺全开?
那么大的画作?
多年来,自己也只是见过数幅,秦公子竟然可以作画八尺全开,那等画道笔力,天下间已然罕见。
绝堪大家!
似乎……秦公子也懂一些医道,自己能够救回一条命,便是秦公子施为的。
“少爷的画很好的。”
“京城之内,就是一些王爷,也都相求的。”
书娘点点头,自己还在周王府的时候,王爷说过少爷的画很好,好像恭王府小王爷也曾让少爷多画一些。
虽然有些画……很私密。
很羞人!
然!
另外的一些人物画、风景画都很好的。
此次南下,少爷画了许多运河沿岸风俗画。
“秦公子真真博学!”
李青莲再次叹道。
“青莲姑娘也是博学。”
“少爷对青莲姑娘也是多有赞誉的。”
书娘笑道。
“我……我所学小道。”
“小道!”
“不值一提。”
李青莲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摇头一笑。
“嗯?”
“琴声?”
“古筝?”
“这是古筝的音色?”
“是秦公子在弹奏?”
“还是采星姑娘她们?”
和秦公子相识不过一日,此人……已然不俗,令人好奇,李青莲欲要相聊其它事,忽而……娇容有动。
秀首扬起,视线落于三楼。
琴声?
古筝之音!
对于音律……自己也是通晓不少。
是古筝的音色。
却又有一些小小的不同,耳边传来的古筝音色很脆,琴弦运转之间,声韵更加的丰厚。
变化更多了一些。
是指法的缘故?
还是琴谱之故?
古筝的缘故?
“古筝!”
“应该是……少爷吧。”
“少爷在京城有故人喜欢曲韵音律,少爷一路来,便是作曲韵数首,昨儿少爷好像有说要新作一首曲子。”
“从此刻的音律来看,应该是新的。”
“青莲姑娘,你有耳福了。”
“少爷所做的曲律,皆上乘之作,京城之内,但有流出,皆争相传遍。”
三楼的确有琴音传来。
书娘静耳聆听,微微颔首,应该是少爷在弹奏,开头的曲韵没有听过,大可能是一首新的。
“是秦公子?”
“他在弹奏?”
“新的曲律?”
李青莲惊诧。
秦公子也擅长乐律之道?
听书娘的语气,秦公子在乐律一道也是擅长?而且还作出不少新的曲律?
很有名?
很好听?
翻滚脑海中的记忆,今岁以来,京城那里倒是传过来不少好的曲律,其中有金古黄大师所作做多。
江宁之地,广为流传。
秦公子!
秦钟!
以他署名的……不显。
莫不书娘夸大其词?
倒有可能!
新的曲律?
作一首新的曲律?
真的假的?
不知道接下来的曲韵如何。
……
……
“……”
“这……真是秦公子所作的新曲?”
二楼一隅清静房间,并无说话之音流出,书娘二人正在聆听三楼传来的曲韵之声。
虽有断断续续,然而,每一次的时间都要长一些,而且……连贯起来,韵律便是初成。
一炷香后。
这首曲韵的持续时间已经达到数十个呼吸,乃至于百十个呼吸,大致的曲韵风雅已然彰显。
李青莲清绝之容浮现沉思,继而难以置信的看向身边书娘。
这首曲子。
自己从未听过,绝对没有听过。
相似的曲韵也没有听过。
大可能是一首新的曲子。
而且。
秦公子所弹……一开始断断续续,不为连贯,后来……便是逐步贯通一体。
尽管每一次弹的都有些不一样,大体曲风韵味一脉相承。
其音天籁。
旷远悠长。
磅礴大气。
细细品味,沉浸其中,仿佛跨越江河,跨越千山万里,一览天地间的玄奇。
又仿佛遍观沧海桑田之妙。
煌煌纯正,非胸有大丘壑之人不可作出。
这是秦公子作的?
刚作出来的?
“青莲姑娘难道以前听过?”
“很好听吧!”
“少爷所作的曲子一直很好,少爷说……首先我们听着好听,才会将曲律完善。”
“这首曲子……很好听!”
“就是工尺谱不好书录,看来明儿……少爷要花费很长时间完善这手气曲律的谱子了。”
书娘很是颔首。
这自然是少爷所作的曲子,少爷作曲一直很快的,快的话,一晚上、一日就差不多了。
就是书录工尺谱有些麻烦。
青莲姑娘这样的神态……可以理解,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的,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
“工尺谱!”
“秦公子……。”
“这首曲子……甚佳!”
“真想要手边有一床古筝,也弹奏一二,刚才我依稀记得一些曲韵。”
李青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无法言语。
这首曲子……实未有听闻,新作的曲子?
这么快的!
尤其还这般的天籁之音。
一时间,心中痒痒,自己记性尚可,听了一炷香的时间,记下不少曲韵片段,当可尝试一二。
“古筝?”
“船上倒是还有一床。”
“就是那床古筝是少爷特别制作的。”
“要不明儿?”
“少爷作曲的时候,需要清静!”
“青莲姑娘有兴趣,明日问问少爷,应该可以!”
“就是那床古筝是二十一弦的,不知道青莲姑娘能否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