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胜回到家里后,李红英从厨房出来了。
“文兵是不是有事?”李红英问道。
张广胜笑了笑,“那小子能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哪里的电路又短路了,他从来不会觉得有事的。”
“那他.....”李红英看着桌上的礼品和信封。
“是他家老太太有事,确切的说,是他家老太太让他来的。”张广胜说道。
“文兵他妈?”李红英有点吃惊。
张广胜和李红英也算是患难夫妻了,他们俩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隐瞒的。
“我不是帮文兵运作了一个先进吗?
我估摸着文兵妈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再进一步,能不能再弄个劳模的。”张广胜说道。
李红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啊!
不过,一说到这个,李红英就有点不满了。
“按照文兵的能力,这劳模就应该给文兵。
现在倒好,好容易乡下各个供电所都可以正常运作了,各路人马就出来想摘桃子了。”李红英气道。
张广胜摆摆手。
“不用那么激动,出现这种情况不是正常吗?
供电系统和其他系统可不一样,这劳模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张广胜笑道。
李红英看着丈夫,有点不解。
“你什么意思?”李红英问道。
“劳模劳模,那不得先是劳动模范啊,这电力系统的劳模,要是技术不过关,有什么脸拿劳模?
不是我吹,文兵的技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我不敢说放在全省,但是在全市,整个淮县,能比他技术好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其中还包括我。”张广胜骄傲的说道。
李红英很快就明白丈夫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这次劳模评选会加上技术考核?”李红英问道。
张广胜点头。
“没错,这次我会提出加上技术考核。
这劳模嘛,首先技术得过关吧,还有,这次技术考核,考核内容也会是我出。
想当劳模,这技术上就要过关。”
李红英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那文兵几乎是稳了。”
“那也不一定,技术上文兵是稳的了,还有其他方面呢?
还有领导推举,职工投票,这些都是文兵的弱项。
新来的那个副局长,不是一直想推自己的外甥上来吗?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评选劳模的机会?
还说什么专业过硬,学的就是这个?
屁都不是,不就是在技校混了两年出来的,现在就到处充技术过硬了?
这次技术考核,我就让他现原形。”张广胜讥讽道。
“我觉得文兵最适合,不管怎么说,他跟着你学了这么多年,这技术上肯定是过硬的。
至于其他方面......
你打算把电视机票送给哪个领导?”李红英问道。
张广胜拿起装着电视机票的信封看了看。
“哪个领导家里缺电视机了?你想想啊,连我们家都有了,他们那些人家里会缺吗?
我哪家都不送,直接送到所里。”张广胜说道。
李红英有点不明白,但是她知道丈夫做事有谱。
他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老张,外面人都说,你拿文兵简直就是当亲儿子在看的,这么一看啊,还真是。
你对咱自己儿子都没这么上心。”李红英笑着说道。
一提到那个儿子,张广胜就有点头疼。
“别提那小子了,我也想把一身的技术都教给他啊!
结果这小子呢,平时看着挺机灵的,这一拿起电笔来,连串联并联都分不清。
你让我怎么教?
再看看文兵,平时看起来傻憨傻憨的,但是一到技术上的问题。
那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透。
我不教文兵,难道在那小子身上浪费时间?
为他弄那个工作,我已经舍了老脸出去了。
我也想通了,这辈子他就抄抄电表,收收电费就挺好的。
就这一个工作,就够他养家糊口的了。
还有,要是文兵将来发展的好了,能不帮衬他一下吗?”张广胜说道。
李红英一想,也是。
自家儿子不争气,可不就指望这个半子了?
“说到这个,文兵真的是没说的。
你被关起来的那几年,文兵才参加工作多久啊,一个月也就三十五块钱。
他愣是每个月悄悄的送三十块钱来,还偷摸的送粮票什么的。
那时候要是没有文兵在支撑着。
老张,真的,我和儿子肯定熬不到你回来的。
还有,当时儿子生病了,也是他连夜背着朝医院跑的,因为这个,还动用了他哥的关系。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李红英叹道。
张广胜也是叹了口气。
“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那时候不是我们一个系统的事情。
整个社会都是这样,谁能避免得了呢?
想想我那个师父?那么高的地位,不也是说关就关起来了?
当时把我关起来,不就是想让我写他的大字报吗?
不过,也是在落难的时候,才能看出来谁是真心对人的。
我那十来个徒弟,不就一个文兵站出来了?”张广胜淡淡说道。
李红英点点头。
是啊,现在日子好过了,眼看着哪行哪业都离不开电力了,丈夫的地位也逐渐起来了。
但是以前过的那些苦日子,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同样的,那段日子帮过自己的那些人,她同样也不会忘掉的。
“老张,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把这个劳模弄下来?”李红英问道。
张广胜想了想。
“本来呢,我想着,文兵刚进这个系统,脚跟还没站稳,原本呢,我盘算着,先拿个先进。
等明年的时候,再弄个劳模看看吧!
不过,现在既然那个副局长想让自己外甥上来,那我可就要争一下了。
九成把握吧!
最次也给文兵弄个县劳模出来。”张广胜淡淡说道。
李红英一听,也放心了,转身就回厨房继续收拾。
自从丈夫平凡了之后,性格上还是变了很多的。
以前的他何尝不是另一个齐文兵呢?
只是社会让他碰了个头破血流,让他不得不那么纯粹,让他不得不争。
这样也挺好,只好可以活的下去,可以不让身边的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