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不倒云皎。
“皇上,”
她执起谢知行的手,放在自己的颈项上。
他愣了愣。
谢知行很少碰别人的颈项,他的生活永远高效得如同一台造工精密的机器,连带着临幸妃嫔也是。只有和云皎的初次,因为她稍微疼了就回溯时光,为了走出循环,他才尝试去取悦她,安抚她,让她不疼。
颈项该与调情无关。
可是云皎高高兴兴地拿着他的手覆盖上去时,他下意识地微微收拢五指,掌中的触感细腻娇嫩,他能感受到她咽唾沫时的肌肉动作。他才发现姑娘家的脖子这么细,这么脆弱,他的手盖上去,几乎能将它全部包裹住,于是一张漂亮的小脸仿佛没了颈,只余下头。
这本来是很旖旎的动作。
谁让她是云皎呢!
他的手一握紧,她就泻了力,仰起脸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皇上,嫔妾命都给你。”
霸总文学她还是看过几本的。
“是么?”谢知行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腮:“不仅你的命,你九族的命都是朕的。”
“……”
可恶,霸总文学终是输给了帝王!
云皎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那皇上要把嫔妾的九族都纳进宫里吗?嫔妾的太爷今年七十有六,怕是经不起皇上的折腾。”
说这话前她飞快存了个档。
作死可以,别忘记及时存档就行。
一句话石破天惊,见过一句话害死九族的,没见过一句话让九族入宫的。
“把朕当什么人了,秀女入宫都有标准的。”
谢知行好气又好笑。
特别是她的太爷,仙女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皇上这是嫌嫔妾的太爷不是处子之身了。”
“你快别说话了,”
被她搅和得没脾气,谢知行盖住她的嘴巴,只露出一双澄透亮的妙目:“进去再说。”
他将她带入屋内,茶水点心早已备好,谢知行问她:“挑好伺候的宫人了?如果不够,朕可以再拨两个来。”
“够了,谢谢皇上。嫔妾哪怕是四肢瘫痪,怕是也用不着八个人来忙活。”
谢知行环顾四周:
“你现在住的地方小,以后会用得上的,总不能事事让你亲力亲为。做粗活的宫女太监可能你一年都见不着一回。”
咸福宫因为才翻新过,哪怕只是西侧屋看着也是簇新明亮的,在皇帝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小房子了。不过云皎知足得很,她不仅有自己的小院子,和丽嫔关系好了之后,主殿的前院她也能去,大秋千都给她玩。
但皇帝这么说,云皎也没反驳。
别人待她好呢,她就愉快坦然地受着。
“朕送你的墨砚颜料呢?”
云皎说都在库房里放着。
“朕送你,就是想让你用,”
谢知行皱了皱眉:“因为时间上赶不及了,朕上回就没说,你在画画上的确欠缺了些,要多练练。”
那贺寿图送过来展开时,谢知行是捏着鼻子无从下印。
无论从哪个角度盖下印章,都觉得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他对书画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喜爱,也不像先帝那样,喜欢寻来珍贵的真迹在上面盖自己的章。但既然答应了云皎,最终他还是在一个较为不显眼的角落盖了盖。
“你每日练一份字帖,每个月交一幅画给朕。”
“……啊?”
云皎呆滞。
她小心翼翼地回档。
皇帝:“你每日练两份字帖,每个月交两幅画给朕。”
云皎:!!!
为什么来了个超级加倍!
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云皎急了,拉着他的手:“皇上,嫔妾画得不好,就不污了皇上的眼吧。”
皇命大于天。
她急归急,其实也有点认命。
想着在言情里,皇帝多半要说他不嫌弃她,哪怕她画得不好,在他心中也是顶好的。
“你说得有理,”谢知行沉吟:“后宫里就数魏嫔最擅丹青,你把画给她过目,字的话朕给许尚书看,朕只听他们品评,就不必呈上来伤朕的眼睛了。”
云皎:……
不是,她自谦一下,将自己的画作放得低姿态些,皇上怎么不反驳,还直接附和呢?
云皎有点受伤了。
她哀怨地摊成一张被晒化了的煎饼,上半挂在桌面,下半在桌子底下晃动:“皇上,嫔妾也没画得这么差吧,是皇上自出生起就只见识过好的,没见过嫔妾这种平庸的,是皇上见识太少。”
旁边站立伺候的迎禄指尖抖了抖。
谢知行眉眼淡漠:“这么说,是熙贵人让朕增广见闻,朕该赏了?”
“嫔妾谢恩。”
“朕还没说要赏。”
“皇上是没说,但嫔妾想皇上不会不赏吧。”
谢知行就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云饼还摊在那,一双滚圆的小鹿眼巴巴地看着他,又要写作业,又不给赏,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幽怨得明明白白,让他生出几分快意来。
毕竟,在云皎不知道的时候,她让他白忙活了好多遍。
给她增加一点工作量,她倒明晃晃地不愿意起来。
“如果有显着进步,朕会酌情赏你。”
欣赏够了她委委屈屈的模样,谢知行唇角一勾,淡淡道。
皇帝一诺值万金。
谢知行觉得云氏这人太难揣度,对位分升迁不感冒,给了她她也不拿捏作态的说不要,他好像没怎么见过她积极认真想办好一件事……于是他给她承诺,只要她付出努力,该有的都会有。
在云皎眼中,却是狗皇帝给她画了个饼。
还是那句话,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舒服。
当然,她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嗯嗯,嫔妾谢恩。”
云皎巴巴地看着他,想着他坐了有小一会,是该走了,不料他话锋一转:“朕今天留下来陪你。”
“嫔妾谢恩,皇上真好。”
看她一副不走心的样子,谢知行拍了拍她的脑袋,吩咐雪芽:“将今天选中留下的宫人都传过来。”
朝夕相处下,熙贵人聪颖异常的滤镜早晚碎掉。
指望她懂得给这帮人立规矩,纯属幻想。
待他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排,谢知行道:“以后仔细伺候熙贵人,寻常做活不认真的,主子会打发回去内务府。但在熙贵人这里待不住的,就去慎刑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