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十点,此时的傅婧霜还坐在包厢里,与人推杯换盏,不知是不是刚谈成了一笔生意的原因,上一刻的醉意又醒了三分。
今天江延年因为身体不适,要去医院复查,并没有跟她一起过来,一场饭局下来,傅婧霜比平时随意了些。
这段时间在各个宴会和饭局来回游走,她不仅练成了一张巧嘴,就连酒量也大幅提升。
到最后,在座的两个合作商都被她喝趴下了,这场饭局才算结束。
临走前,她注意到一盘没人动过的牛舌饼,叫了服务员,拿了个盒子打包。
出了门,黑色的迈巴赫早就在门前等候多时。
宋柏舟从车里下来,看到她时,难得她这次还能站稳脚,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扶了她一把。
傅婧霜也不知怎得,被男人这么一扶,她竟觉得醉了,身子也变得软趴趴的,明明刚刚都还能走猫步。
七月底的晋城宛如一个大火炉,热的几乎能死人。
宋柏舟只穿着薄薄的一件黑色t恤,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贴在他的胳膊上时,瞬间就闷出一层热汗。
他还没说什么,靠在他胳膊上的女人先开始抱怨起来,“宋柏舟,你的胳膊怎么硬的像石头一样,把我的头咯得好疼。”
傅婧霜坐进车里后,就歪着头睡了过去。
不得不说,酒这东西,除了喝多了会伤胃以外,还挺助睡眠的。
黑色的迈巴赫在黑夜笼罩的马路上,飞驰而去。
没一会,车子便稳稳地停在南城的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的时候,一阵热浪卷进来,冷热空气的交替中,车内还在迷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边挣扎着从车里面钻出来,边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出来的时候,右脚一时没跟上来,傅婧霜险些摔到,所幸她的一只胳膊搭在宋柏舟小手臂上,慢慢地抽出右脚。
她将手里一直攥着的袋子递给他,“宋柏舟,这是牛舌饼,比泡面有营养多了,晚上回去就别吃泡面了。”
宋柏舟低头盯着递来的东西,有些愣怔。
她刚从饭店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手上提的东西,他还以为是自己打包回去当夜宵吃的。
没想到,竟是给他准备的。
顿时,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他心里绕动,看着眼前变得乖巧的女人,他轻轻勾起唇边,在昏暗的路灯下微不可见。
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女人柔软纤细的食指就贴在了他的唇上。
“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整天还得跟着我东奔西跑,晚饭都不能按时吃,应该是我跟你说声谢谢才对。”
唇上一轻,傅婧霜收回手,朝他笑了笑,“你赶紧回去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宋柏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到怀里的东西上,眼神变得少有的柔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看法在一点点改变。
第二天一早,傅婧霜到了公司,总裁办公司里却空无一人,就连吴秘书也没在。
要知道,江延年几十年如一日,早上八点整,必然准时出现在公司。
她打了电话一问,才知道,昨天去体检的时候,江延年的身体日况渐下,体检报告的结果并不理想。
早在江延年找上傅婧霜之前,他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多的院,身体刚养好一些,他不顾医生阻拦,坚持出院。
跟在江延年身边这么久,傅婧霜后来才知道江延年患的是下肢恶行骨肿瘤,腿部肌肉日渐萎缩,如今只能靠轮椅度日。
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强行抗着身体四处奔波,肌肉萎缩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疼痛的次数也与日增加,仅仅依靠药物缓解,根本是无用功。
他能剩下多少日子,全靠天意。
挂了电话,傅婧霜不顾江延年在电话里的再三劝阻,打车去了市医院。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傅婧霜轻轻推开门,进去时,VIp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江延年之外,还有陪在他边上的周明兰和江云舒母女二人。
她进来时,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云舒见她走进来,面带笑容,第一个起身跟她打招呼,“嫂子,你来了。”
她笑着朝她点点头。
她跟江云舒之间的接触并不多,每次看见她时,她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依偎在周明兰身边。
所以,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枚妥妥的妈宝女。
不过,她能看得出,江云舒很怕周明兰。
按理说,江云舒是周明兰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在江家唯一能够依靠和信任的亲人,她应该对自己的女儿更宠溺才对,却偏偏出奇的严格。
不过,每对父母都有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这个她管不着。
傅婧霜走过去,简单地向周明兰打了招呼,“伯母好。”
周明兰慈善地笑了笑,声音也十分温柔,“我听延年说,你昨晚应酬到很晚才回来,今天早上怎么不多睡会呢?”
她回答,“我听说江叔叔住院了,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周明兰装作可惜的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周家没有福气。”
不仅是傅婧霜,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江延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明兰,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全c国现在只知道婧霜是我江家的未来少夫人。”
见江延年有些生气,周明兰赶忙认错,“怪我多嘴,我以后不会提了,延年,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和云舒就先回去吧,这里有婧霜陪着我。”
江延年一向不待见她,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早就赶她走了。
傅婧霜站在旁边一声没吭,刚刚她说出那番话,就是故意当着江延年的面,时刻提醒她不堪的过去。
哪知,触怒了江延年,赶走的却是她,看着她肚子有气却只能往肚子里咽的表情,傅婧霜心里一阵暗爽。
当初,她第一次去周家的时候,恰好碰见周明兰去周宅送营养品,也不知她怎么就看她不顺眼了,当着周父周母的面,对她说的话极尽刻薄和刁钻。
要不是周郁川护着她,打圆场,她早就拍桌子走人了。
后来再见到她时,傅婧霜瞬间明了,初次见面的她为何如此针对自己,因为她长得太像她的母亲傅沁了。
周明兰离开后,屋里就只剩下她和江延年两人。
傅婧霜坐在他床前,关心地问,“江叔叔,医生有没有说您的病有什么治疗办法?”
江延年摇摇头,笑着说,“要是还有办法的话,也许三年前我就不会坐轮椅了。”
她看着老人苍老病白的面容,才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添多了不少。
虽然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所给予的,有时候,他像是她的父亲,又像是他的老师,他教她的不仅仅是从商的知识,更多的是对现实的认知。
曾经的一代战将,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与病魔垂死抗争。
说一点也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江延年看出她眼底的悲伤,为了不想让气氛沉得太死,他说,“你母亲的主治医生跟我说,她的身体修养的很好,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