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天鹤收到消息,跟着奴仆赶过来时,院内的动静,已然渐渐的消弭。
石海犹如一滩烂泥,靠坐在门上,一双眼睛满是呆滞。
石天鹤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连忙冲过去,揪住石海的衣领:“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萧菱怎么会拿皮鞭,打你母亲?”
石海原本迷惘的眼睛,瞬间转为清明。
他神色极为惶恐地看向石天鹤:“父亲,你终于来了?我……我听不到母亲的喊叫声了,你说,她是不是……”
石天鹤的眉头一皱,他当即便厉声呵斥:“瞎胡说什么?我待会再找你算账……”
他不相信,萧菱敢把石夫人如何。
毕竟这是石家,她就算再大胆,都不可能弄出人命。况且石夫人,还是石家的一家之主。
她不可能会毫无顾忌,伤了他的夫人的。
石天鹤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后,他抬手用力地敲着大门。
“萧菱,你先打开门,我们好好谈一谈行吗?今天这件事,是你母亲做得不对,她千错万错,不该出手打你。”
“你放心,等我理清楚来龙去脉,我一定会好好地惩治那无知妇人,为你讨回公道,替你出气的。”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婆母,你作为小辈,万万不能动手伤她……这要是传出去,不管是对你,还是对萧家都是不好的影响。萧菱,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吧?”
他一句话落下,萧菱并没有回应。
院内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石天鹤的心,咯噔一跳。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慌。
当他再次抬手,去敲打院门时,吱呀一声,院门缓缓地被打开了。
石天鹤紧皱的眉头,当即便松散下来。
看来,他说的话,萧菱还是听进去了。
只要萧菱肯给他这个公爹面子,这件事也就好解决了。
他不自觉地抿起唇角……
可当院门,慢慢地拉开,映入眼帘的一幕,狠狠地冲击了他的视觉感官。
他整个人僵硬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怔愣地看着院内那一滩刺目的血红颜色。
他的瞳孔,忍不住猛然一颤。
“这是……怎么了?”
萧菱眸光闪烁,她丢了手中还在滴血的皮鞭,往后退了几步。
她第一次在当家人面前,说话如此的虚。
“婆母她……她昏过去了。公爹,你要不,赶紧请个大夫给她看一看吧。我也没用多大的力,跟挠痒痒的似的,谁知道她居然会这样脆弱……”
石海的脸色,血色全无。
他承受不住地嚎叫一声:“啊……母亲。”
他疯了似的,冲进院子,颤抖着手臂将石夫人搀扶到怀里。
入目的全都是血。
还有不少的血,正从石夫人的身上,冉冉流淌出来。
石海手忙脚乱,去拍打石夫人的脸颊。
他哽咽着声音,低声喊着:“母亲……母亲你醒一醒?”
可惜无论他如何叫喊,石夫人皆都没任何的反应。
石天鹤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深一步,浅一步地从外面走进来。
还没靠近石夫人,他就被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喉间一阵阵恶心。
他脸色煞白地靠近,慢慢地蹲下身来。
他抖着胳膊,去触碰石夫人的鼻息。
触手温凉,他几乎都探不到石夫人的呼吸了。
他的心,顿时一疼,犹如无数双大手,狠狠地扯拽着。
“夫……人。”
原本已然没了任何声息的石夫人,在听到石天鹤的声音,她犹如回光返照般,缓缓的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抬起胳膊,一把紧紧的抓住了石天鹤的胳膊。
她眼底满是执拗,死死地盯着石天鹤。
“老……老爷,我知道,我……我活不成了。趁着我还有一口气,我……我想求你几件事。如果……你,你不应我,我死了,也不会瞑目。”
这番话说出来,用了她很大的气力。
鲜血不停地从她嘴里溢出来。
石海嚎啕大哭,他揪着袖子,慌乱无比地为石夫人擦拭嘴角流淌出的鲜血。
石天鹤的鼻子,酸涩得厉害。
他反手紧紧地握着石夫人冰冷刺骨的手,他声音暗哑至极:“我……我应你,不管你说什么事,我都应你。”
“夫人……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和孩子们的。”
石夫人喘着粗气,她不管石天鹤说了什么,她抓紧他的手,提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
“一,准……准许清研参加……加选秀,帮……帮助她,成为太子的女……女人。二,休了……萧……萧菱这个毒妇,别……别让她再继续……祸害海……海儿。”
“就……就算我们石家从此得……得罪了萧家又……又如何?只要石……石家,还剩一个人不死,我们也要保……保住,属于我们石……石家最后的风……风骨……骨。”
最后一个骨字落下,石夫人睁大着眼睛,望向萧菱,而后她再也没有动弹,就那样死死地瞪着她。
萧菱这才感觉到了害怕,她惊叫一声,退后几步。
后面有东西,绊住了她的腿,砰的一声,她摔倒在了地上。
石夫人死了,断气的那一刻,她瞪着眼睛看着萧菱,那是死不瞑目的意思。
石海痛极,紧紧地抱着石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嚎:“母亲,你别离开我们。”
“母亲,啊……”
他仰头喷了一口血出来,而后整个身体便往后摔去。
石天鹤怔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感受着,夫人手掌的温度,一点点的降至冰点。
石夫人的手垂了下来,她再也不会反握住他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孩子们,以及府中的那些琐事了。
他目光恍惚,呆滞地看着断了气的石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动了动手脚,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萧菱看着站起来的石天鹤,她哆嗦着声音,强词夺理的说道:“我……我没想要将她给打死的。我……我当时就是太气了,才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她几鞭子。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经打……还没打几下,她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