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易一身黑色大衣,身形颀长挺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冽阴戾。
偏偏他眉眼慵懒散漫,一双黑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说出的话也是漫不经心。
“想逃?”
“……”
风倾雾身体彻底僵住。
她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颤了颤。
薄易一步一步的朝风倾雾走了过去,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说话的声调还是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甚至还带上些许哄溺的意味,“倾倾,你真的很不乖,我让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你就是不听。”
“你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你别过来。”
风倾雾颤着声道。
薄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犹如那些不断乱窜的残烛一般,黏腻,冰凉,密不透风的包裹住她的整个身体,让人胆寒到止不住的颤栗。
听见风倾雾的话。
薄易的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给你说过,能够让人听话的方法有很多种。”
薄易目光锁住风倾雾的眼,唇畔勾着的弧度淡到几乎没有,声线凉薄至极,“既然你想试试,我就陪你试试……”
“我让你别过来!”
风倾雾手中握着的枪,枪口直接对准了薄易。
“薄易,放我走好不好……”
风倾雾握着枪朝后退,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意,但她握着枪的手却很稳,“我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甚至都没有做过自己。”
“我每天看你的脸色,揣摩你的心思,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快。”
风倾雾看着已经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的薄易,不知不觉眼眶又红了,“你知道我每次在看见你处罚其他人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
“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天,我也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
“什么叫做,你没有做过自己?”
薄易站在那里,直接忽视了风倾雾对准自己的枪口,而是盯着她又红了的眼眶,不紧不慢的开口。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你喜欢的都是我这个人。”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相信,你做的每件事情,肯定都有你那样做的理由。】
【不问黑白,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是她亲口说的。
从始至终,她说的话,包括他眼前的这个人,都是假的。
“不是。”
风倾雾否认,“我只是为了活着,所以才说那些话来讨好你。”
“我讨厌血,我天生对血有一种恐惧感,在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肉泥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恶心。可这些,我不能在你面前表现出分毫。”
“我要表现得毫不在意,表现得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对的。因为我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就会轮到我,我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化成一滩连全尸都没有的血水。”
“……”
薄易脸上的神情滞住。
之前在面对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时,她脸上平静到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他以为……她可以包容自己的一切,不管好坏。
原来不是。
薄易听着风倾雾一字一字的剖析,直白冷情到近乎让他心底血肉模糊。
他一双隐隐带着血丝的眼盯着她,语气冷冽迫人,“那又怎样?是你一开始就装作不在意,是你一开始就在骗我。”
薄易无视风倾雾手中对准自己的枪口,目光冷冽阴鸷的盯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去。
“不是要骗吗?你就应该从头骗到尾。”
“你别过来。”
看着薄易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风倾雾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脑海里的那股已经摇摇欲坠的果断和理智,还是迫使她站在了原地。
直至枪口紧紧抵到胸口的黑衣大衣上面。
薄易才顿住了脚步。
“想要我的命?”
薄易抬手,握住黑色的枪身,带着风倾雾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不疾不徐的开口。
“打这里,心脏的位置,一枪毙命。”
闻言。
风倾雾压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颤抖,连带着声线也是轻颤不止,“我开了保险,枪里有子弹。我不想对你开枪,薄易,你就放我离开好不好?”
薄易用力握住银色的枪身,枪口紧紧的抵在自己的心脏上。
“放你离开?”
薄易寒冽阴鸷的视线紧紧的锁着风倾雾的眼睛,一字一字像是从喉间深处溢出来的。
“要么,你今天开这一枪,你踏着我的尸体离开。要么,你这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风倾雾握着枪的手止不住的轻颤,看着薄易的那双眼也渐渐通红,声音也蒙上了一层轻微的哽意,“薄易,你就非得这么逼我?”
“我逼你?”
薄易笑了笑,笑意凉薄又讽刺,“倾倾,我是将选择权交到你手里。”
“只要你踩着我的身体离开,你今后都是自由的。”
薄易仍是紧紧的盯着风倾雾,一瞬不瞬,像是在辨别着她脸上和眼底的每一丝纹路变化。
手下力道却愈发大到几乎要将枪身折断,又低又沉的声线近似诱哄,“你想要离开,就开枪。”
“只要我死在你手里,就没人能够阻止你离开。”
“别逼我,薄易,你别逼我!”
风倾雾扣住扳机的手指止不住颤抖的用力,但就是按不下去,“我不想你死的,从始至终,我就没想过要你死。”
“放过我好不好,薄易,放过我……”
风倾雾声线颤抖,眼底盈着水光,看着薄易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你要的也不是我,要的只是我对你的顺从,我对你满心满眼的爱意。”
“可那些都是假的,没有一分一毫是真的。”
可那些都是假的,没有一分一毫是真的。
随着风倾雾落下的每一个字,薄易的心脏就骤然紧缩一分。
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钢针,毫不留情的刺穿心脏。
但风倾雾微哽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双眼通红的看着薄易,“我留下来,你看着我,就会想起那些以往我骗过你的点点滴滴。”
“而我待在你身边,就要永远以你为先,我已经受够了,薄易,那样没有自我,时时刻刻都要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了将近一年,我不想再过了。”
“我也是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情绪,不仅仅只是为了你一个人服务的机器。”
说到最后,风倾雾已经哽咽不止,手上完全握不止枪了。
她索性松了手,自己也渐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就当我求你,薄易,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砰”的一声。
枪落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薄易已经手颤得没有握住枪了。
薄易低头,看着地上整个人情绪近乎处在崩溃边缘的风倾雾。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薄易深邃的脸部轮廓也已经紧绷到要随时断裂开,深黑不见底的眼底更是翻涌着浓郁到极致的墨色。
暗黑又偏执,胆寒到可怖。
“放过自己?”
薄易也跟着蹲下身,他盯着风倾雾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放过自己,骗人的是你,该弥补的人也是你。”
他伸手掐上风倾雾的下颌,阴鸷又偏执眼里泛着可怖的红血丝,“你应该庆幸,我愿意给你弥补的机会。”
“你想做你自己,可以,但也得等我腻了你再说。”
说完。
薄易一把将风倾雾从地上抱了起来,力道大到不容她挣脱半分,“既然你开不了枪,以后就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我不会再跟以前一样。”
风倾雾哑声开口。
乖乖的什么都替他考虑。
薄易脚下微顿,但他没有低头看风倾雾。
“你会乖乖听话。”
薄易笃定。
……
风倾雾从来不知道,南玺云境还有地下室。
当看到那个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的时候。
瞬间。
她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吓得毛骨悚然。
“不要,薄易不要……”
察觉到薄易要将自己抱进去的时候,风倾雾瞬间就在他怀里用力挣扎了起来,“不要,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闻声。
薄易顿住脚步,低头看着风倾雾苍白的脸,眸子漆黑,平静的问。
“以后听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