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易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过来,漆黑的眼里是令人骨子里畏惧战栗的暗黑跟狠厉。
不声不响,从容有度,却又有不可一世的狂妄。
以及……绝对的高高在上。
“……”
偌大的会议室突然就寂静了下来。
刚刚还在争吵不休的人,仿佛瞬时消音。
“大……大少爷……”
“大少爷……”
……
薄易抬脚走进去,有七七八八打招呼的声音响起。
薄琛在看见薄易出现的那瞬间,眼底的暗色一闪而过。
坐在主位上的薄烨霆,看见薄易时脸色也是沉了沉,“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会议!要是你想退出可以趁早说!”
闻言。
薄易看了一眼薄烨霆后,就收回了视线,继而径直走到会议桌前的电子屏幕前。
“抱歉,我太太出了点事,来迟了。”
薄易站在电子屏幕前,抬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坐着的众人,不疾不徐的开口。
难得说明他迟到的原因。
众人顿时愣住。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从容有度的薄易。
尽管刻意压制着平日里的戾气,但还是让人莫名感受到一股不寒而栗的气场。
接下来就是薄易的主场。
低沉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做着陈述,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针对现手下管理的海运和港口,薄易不仅就过去三个月所做的一切做了简单的总结,还分别对未来不同的时间段做了叠加的计划。以及最后,提出了一系列改革的措施。
即便是在回答有些近乎挑刺的问题时,薄易也做了很好的阐述,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他站在那里,恍若天生就是一个果断睿智、运筹帷幄的掌权者。
薄易是之前没学过,而不是学不会。
他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也有比所有人更能够坚守的努力。
坐在会议桌左边的那一列人,脸色都渐渐的沉了下去,难看到极点。
以至于到最后,在场所有人都挑不出薄易的错处,近大半的人都当场表示支持他。
就连一开始脸色难看的薄烨霆,脸上的神色也渐渐缓和。在薄易提到改革措施时,甚至破天荒的夸了他一句。
会议最后。
薄易以压倒性的票数,赢得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薄氏执行总裁的位置,正式落在薄易身上。
……
会议结束后,薄易并没有参加接下来专门为他举办的“庆功宴”,而是直接回了薄家。
风倾雾高烧不退。
薄易回到薄家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少……少夫人不让我告诉您,说是怕您分心……”
面对一身寒厉气息的薄易时,医生的头低得不能在低,战战兢兢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薄易眉眼瞬间一沉。
他坐在床边,看着脸上明显有着不正常红色的风倾雾。
伸手去碰了下她的额头,掌心温度灼人。
薄易嗓音沉沉,“怎么会发烧?”
他抱她回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
一听这话,医生话音里的颤意更深了,“长时间处于受惊状态加上着凉,还有她脑后的伤口有感染的痕迹,所有病状一起发作,就……”
“受惊?”
薄易盯着透明的点滴,一点一点的从风倾雾细白的手腕上流进她的身体里,他眉眼不自觉的皱起。
他昨晚上吓到她了?
还是追杀她的那两拨人,给她留下了阴影?
念及后者。
薄易眼底掠过一抹戾气。
“应该是少夫人前几个小时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受惊。”
医生忙不迭的解释。
顿了顿。
医生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他悄悄看了眼薄易脸上的神色,犹豫再三才低声开口,“大少爷,还有就是……少夫人脑后的伤是受到什么重物所击才……才造成的,我……我刚刚才检查出……”
“你要是继续给我吞吞吐吐,你以后也不用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薄易低沉冷冽的一句话落下。
除了风倾雾,他对其他人,向来都没什么耐心。
“少夫人有轻微的脑震荡。”
听见薄易威胁的话,医生直接一股脑的把不敢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以后可能会时不时的会感到头疼,所以需要多注意……”
“脑震荡?”
薄易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寒厉得没有任何温度,“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她脑后的伤口必须痊愈,不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这……这是自然,我尽量……不,我尽最大的努力让少夫人痊愈……”
医生忙不迭的应道。
“出去。”
……
等医生走后,卧室里就只剩下薄易一个人。
薄易黑眸定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像是原本是很乖的在等他回来,只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发烧的原因,风倾雾原本娇小白皙的脸蛋绯红。
薄易的手指轻轻靠近她的脸,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脸蛋上的热度。
顿了顿。
薄易还是伸手抚了抚她因为不舒服而皱起的眉心。
定定的看了她几秒。
薄易从浴室里拿出一条打湿的毛巾,叠好放在她的额头上,企图让她舒服一点。
刚放好毛巾,似乎是感受到舒适的温度,风倾雾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说了句什么。
“什么?”
薄易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又俯下身去听。
但风倾雾又安静了下来,没再发出任何的字音。
“……”
微顿几秒,薄易直起身体。将敷在风倾雾额头上的一不小心倾斜的毛巾,稍稍摆正了一些。
刚做完这一切,薄易又明显看到风倾雾的薄唇动了动。
但仍旧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你想要怎样,说清楚。”
薄易沉沉的落下一句,而后又极为有耐心的再次俯下身体,凑近风倾雾,想要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不说清楚,他怎么知道她想怎样。
“哥哥……”
这一次薄易几乎贴近风倾雾,才听到她细微的呢喃。
“哥哥……”
“哥哥……”
静了静。
薄易直起身体,坐在床边,眸色沉沉的盯着风倾雾,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哥哥。
她心心念念的人不应该是他,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她哥哥了。
想到她哥哥的一块手表,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骗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薄易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
薄易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风倾雾手上的点滴输完之后,是他亲手拔的针,又用棉签给在她扎针的地方按了好一会儿。
她额头上的湿毛巾,也几乎是以相同的时间频率交换的。
外面天光微微亮的时候,薄易伸手轻轻探了下风倾雾的额头。
温度基本已经降下去了。
退烧了。
薄易一双黑眸沉沉的注视着床上总算是睡得安稳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渐渐从心底深处漫延出几分克制不住的柔软。
倾倾。
薄易低头,覆着她温热的唇瓣低低的唤了一声,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温柔遣倦。
——即便风倾雾根本听不见。
……
“大……大少爷!”
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席地而坐身体靠在门上的长宁,整个身体猝不及防的朝一边倒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长宁,在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薄易时,整个人突然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眼疾手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快速揉了揉眼睛,忙不迭的问道,“倾倾……少夫人她怎么样了?”
昨晚风倾雾发烧,她怕大少爷一个人在里面照顾不过来,所以就一直候在了外面。
闻言。
薄易看了她一眼,“别吵醒她。”
“让厨房准备一些粥,等她醒了吃点东西。”薄易沉声道,“除此之外,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她。”
“……好,好的。”
长宁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点头应道。
适时。
半夜回来之后就一直等候在门外的林南上前,低首谨声开口,“易哥,人现在就在大厅外面,残烛也带过来了。”
“把人都给我叫起来,叫不起来的直接从床上拖出来。”
薄易平静得毫无波澜的一句话落下。
那种毫无波澜,是山雨欲来之前最后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