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房子里类似桌椅、木床、窗子等所有木质材料都拆解之后,才勉强生上了一小堆火。
窗子拆掉之后有风雨漏进来,薄易便让鬼魅用身体将窗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风倾雾靠在薄易怀里,心里一直惦记着事,没敢让自己彻底睡过去。
察觉到她的异样,薄易低声安抚了句,“你睡,我守着你。”
“……”
她怕她一睡,今晚上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薄易的枪又会对准身后那人。
“我不困。”
风倾雾轻摇了摇头,“我想陪你。”
薄易抱着她的手微微一顿,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格外的深暗。
明明自己都虚弱得不行了,还想陪着他……
薄易看着她的目光里,微不可察的涌出了几分悔意。
他应该……相信她的。
“倾倾……”
“对不起”三个字在薄易口中绕了绕,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低头吻了吻她额侧。因为从来没说过,所以说出来时声音格外艰涩,“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薄易发现也不是那么的难。
以往那些最亲近他,最后又狠狠背叛他的人,无法就是为了名和利,再者就是为了活命。
但在她这里,统统不存在。
她名利都不要,只想陪在他身边。甚至在有危险的时候,她还不顾自己性命的第一时间推开他。
她跟那些人都不一样。
听到薄易的话后,风倾雾身体微微一僵。
她眼神静了静,没说话,只是攥着薄易衣角的手松了松。
灰白又破败的小房子内,寂静一片。只有外面倾盆大雨下得哗啦啦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几声电闪雷鸣。
靠着墙而坐的霍靳寒,看着对面拥在一起的两人,深沉如墨的眼底铺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身上的所有痛觉,仿佛一点点的汇聚到了心脏,密密麻麻的裹住了心脏的呼吸。
有件事情,可能从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
整整下了一晚上的倾盆大雨,直到天光渐渐亮了,雨势才慢慢的变小。
“薄易,天亮了。”
雨声好像也停了。
风倾雾眨了眨干涩的眼,想要从薄易怀里起来。
但她才刚刚一动,不可避免的就牵扯到脑后的伤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动什么?”
薄易按住她的腰,将她锢在自己怀里,一夜未睡的他脸上没有丝毫疲色。
“我想看看时间。”
说着,风倾雾就准备去拿自己的手机。但薄易先一步把他的手机按亮递给风倾雾看。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风倾雾扫了一眼薄易的手机屏幕,“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上股东大会……”
又没信号。
薄易低头,看着她稍稍精神点就是心心念念的股东大会,眸色微微晦暗复杂。
“快了。”
薄易沉声道。
他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
紧跟着。
坚实的堵在门口的“人墙”稍稍侧身,从中让开一条道来。
一身黑的林南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在薄易面前停下。
“易哥,我们的人到了。”
闻言,薄易直接将怀里的风倾雾打横抱起,低头看她一眼,嗓音沉沉,“带你回去。”
风倾雾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
霍靳寒一个人靠着墙,手上和腿上的伤都只是做了极为简单潦草的处理。他双眼阖着,俊美冷硬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血色。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已经昏过去了。
“薄易……”
风倾雾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扯了扯薄易的衬衫,“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薄易顿住脚步。
“不用。”
薄易还没开口,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门”一侧开,外面雨后不甚明亮的光线就泄了进来。
霍靳寒抬眼看着逆着光站的那人,目光凉漠,话却是对着风倾雾说的,“不用管我。”
“听到了?”
薄易低头看着风倾雾,淡淡的开口,声线有些凉薄。
他没再补一枪都是因为她说他的血还有用,又怎么可能还带上他。
默了默。
风倾雾没再说话了。
大不了等出去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她再让人来救霍靳寒。
希望他还能撑到那个时候。
风倾雾这样的想法刚刚一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异动。
“易哥,外面停靠了一搜大型游轮,从上面下来了很多人。”
其中一个刚从沙滩边回来的手下,急步走到薄易面前沉声禀告。
风倾雾抬眼看去,可以看到停靠在岸的那艘白色游轮,巍峨高大。一眼看过去,甚至好像可以跟天的高度比拟。
十几个穿着黑衣统一西服的高大男人,正急步朝这边走。
不出意外,那些应该是霍靳寒的人。
于此同时。
几架直升机正盘旋在海滩的上空。
“易哥,那些人……”
已经急步走过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被薄易的人拦了下来。不过一两分钟,就形成了一副僵持不下的局面。
薄易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抱着风倾雾朝外走,“走。”
他们要拦……也要看拦不拦得住。
被薄易抱着上直升机的时候,风倾雾看到了被手下扶着走出小房子的霍靳寒。
似是有所察觉。
霍靳寒也看了过来
但视线远远相隔。
早就已经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
……
几架直升机直接停在薄家的停机坪。
原本是要直接去薄氏集团的,风倾雾怕薄易赶不上薄氏的股东大会。
但薄易执意要先把风倾雾送回薄家,让家庭医生先看看她脑后的伤。
薄家的医疗团队,是整个帝都数一数二的。
薄易将风倾雾放在主卧的床上。
“你快去薄氏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风倾雾看着薄易近在迟尺的脸庞,温声道。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薄易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如果觉得难受,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回来陪你。”
风倾雾心想他又不是医生,回来了也没什么用。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轻嗯了一声,顺便提醒道,“记得换一身衣服。”
他身上,还是穿得昨晚上那套。
“记得要打领带。”
许是知道薄易不喜欢那种束缚的感觉,不习惯打领带,风倾雾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适时。
林南在外面提醒他该走了。
闻言。
站在床前的薄易弯腰俯首,亲了亲风倾雾的唇角,嗓音低沉且笃定。
“伤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你想要的,我也会给你全部拿到手。”
“等我回来。”
薄易抬手揉了揉风倾雾的发顶,深深的看了她几秒后才直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沉声嘱托了候在外面的医生几句,大意就是检查风倾雾伤口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她感到疼之类的。
“薄易。”
薄易走到门口的时候,风倾雾又忍不住叫住了他。
闻声。
薄易转过身来看她。
“脾气收敛一点。”
风倾雾温声开口。
如果他要坐上那个位置,就绝对不能只靠狠厉残忍的手段。
尤其是遇上薄烨霆的时候。
闻言,薄易眉梢微挑,下意识要冷嗤一声的时候。但在对上风倾雾那双明澈又认真的眼眸时,他到口的话又变了内容,“我尽量。”
说完。
薄易吩咐一旁候着的林南,“你不用跟我去薄氏,留下来守着她。”
“好!”
林南立刻谨声应道。
风倾雾人都已经在薄家了,易哥还不放心。
显然,他不信任何人。
薄易一走,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医生,立刻就进来给风倾雾检查她后脑上的伤口。
昨晚上怕薄易再对霍靳寒动手,风倾雾强撑着一个晚上不敢让自己睡过去。
现在薄易一走,再加上回到熟悉的环境,等医生包扎完伤口,风倾雾很快就睡了过去。
……
薄氏集团掌握着h国近三分之二的经济命脉。
旗下产业巨头不计其数,地产、航空、海运、钢铁,能源、计算机、金融、医疗等等。但凡在K国称得上“交易”两个字的……基本上就绕不开薄氏。
其薄氏集团大厦,也成了帝都着名的地标建筑。
薄氏集团今天要召开股东大会,并且任命下一位薄氏继承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商圈。
数百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黑衣保镖,分别笔挺的站在道路两边,形成厚重的人墙,组织身后大量记者靠近。
在等了五六个小时之后。
从远及近。
加长版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大厦门口。
见车停下,早就等候在大门口的经理快步上前,弯腰恭敬的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薄少。”
车门打开。
一双黑色定制的尖头皮鞋先着地,被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紧跟着从车内跨出。
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张惊为天人的侧脸,便见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迈开长腿直接朝大厦里走去。
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分别站立在两侧,为他开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经理紧跟其后。
一边走,一边还在弯腰紧张局促的朝男人说着什么。
早就架好设备的记者,从加长版黑色劳斯莱斯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瞬起,就不停的快速按下快门,恨不得将每一帧都清清楚楚的拍出来。
当然,他们今天拍打的所有镜头,都必须经过薄氏的公关部审核之后才能发出去,这就是后话了。
……
偌大的会议室内,一片肃静。
薄氏的所有股东,以及薄家能够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悉数到齐。
椭圆形的会议长桌,基本上座无虚席。
会议室的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超清液体电子屏幕。上面正显示这一份总结报告,而原本应该站在上面做陈述的人却不在。
薄烨霆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他左手边的重要位置,空缺。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向来在薄家还有几分威严的三叔公,大概扫了眼众人脸上的神色,手下一拍桌子,沉声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股东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迟到,说明他根本不把薄氏放在心上。要是真的把薄氏的未来交到他手里,你们能放心?薄氏未来的利益能让你们放心?”
三叔公一直都是跟薄老关系最好的那一个。
虽说他平日里嘴碎了一些,什么事情都要插两句,但实实在在是为薄氏好。所以他说这话,也有些肆无顾忌,也不怕得罪人。
早就已经做完陈述总结的薄琛,神色平静的坐在那里,仿若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坐在主位上的薄烨霆沉着脸,没说话。
见状。
支持薄琛的那一派自然见缝插针的开口,“能力先不论,就凭他这个态度,将来薄氏就算交到他手里,他也不见得一定会上心。”
“就是,要成为薄家继承人必须要谨守的一条准则就是,不管任何时候,要将家族利益置于最上。”
“连股东大会都能迟到的人,我不认为他将来会把薄氏的利益看得最为重要。”
听见这话,自然也有为薄易能力所折服的人开口,“能力先不论?这话说来就好笑了。”
“集团最终目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利益,能够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把海运和港口利益翻上几番的人,你凭什么说他对薄氏不上心?”
“再说,我怎么听说是少夫人不见了,大少爷是去救人的。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少夫人不见了,引得大少爷离开帝都。某些人心里安的什么心思,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少夫人不见了,是我们做的?”
“我可没说,这不是你们承认了?”
“你放屁!你说谁承认了!”
会议桌左右,两个派的人直接面对面的争吵了起来。
“就大少爷今天这个态度,要是将薄氏交到他手里,我想谁都不会放心。”
“你说谁不放心?我们就放心!大少爷又不是故意不来的,更何况大少爷的能力摆在那里,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到。”
“能力怎么了?连基本的文凭都没有。再说,二少爷从小就被董事长带在身边接触集团事务,没人比他更懂得薄氏的产业结构了。”
“从小带在身边?那还不是捡了我们大少爷的便宜?更何况,大少爷才是薄家唯一的嫡生子,论资格他比谁都有资格继承薄氏。要不是当初他被弄丢……”
那人激动的说着说着,话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的去看主位上薄烨霆的脸色,果然看到的是一张阴沉到极致的脸。
当初,薄易走丢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薄家谁也不敢提及的禁忌。
尤其是在薄烨霆的面前,更是连一点点隐射都不能有。
因为——
当初将薄易弄丢的人,就是薄烨霆自己。
果然。
“啪”的一声,薄烨霆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
“都给我安静!”
尾音刚落——
“砰!”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猛的重重推开。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身黑色定制西装,俊美如神邸,身形挺拔修长。
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站了一走廊的黑衣保镖,所有人气场却不及他十分之一。
薄易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过来,漆黑的眼里是令人骨子里畏惧战栗的暗黑跟狠厉。
不声不响,从容有度,却又有不可一世的狂妄。
以及……绝对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