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尧说着说着,还伸手去拉风倾雾。
但还未碰到——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就蓦地从身后传来。
“傅尧!”
“傅尧!”
两道音调不一的声音,齐齐落下。
徐俐一袭白色华丽的婚纱,在徐母的搀扶下才刚走到场外,就见傅尧伸手去拉另一个女人。
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在看清楚风倾雾正脸的那瞬间。
徐俐心里积压已久的怒意瞬间上涌,扬起手想也不想的就扇了下去。
“你还敢来!要不是你——”
“你干什么!”
离两人最近的傅尧,在徐俐扬起手要打风倾雾的那瞬间,动作先于意识的推了她一把。
“啊!”
徐俐被傅尧推得失去重心,整个人猝不及防的朝后倒去。
她要是就这么被推倒在地,腹中的孩子必然会受影响,说不定还会因此流掉。
傅尧怔了一瞬,眼睁睁的看着徐俐朝后倒去。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硬生生的顿在半空中。
风倾雾眉心一跳,身形微动,眼看着就要拉住徐俐。
却不想,有一个人的动作比她还要迅速。
身影一晃——
傅斯瑾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朝地上倒去的徐俐。
“傅尧。”
在伸手揽住徐俐的那瞬间,傅斯瑾低低沉沉的声音落下。
他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傅尧,沉冽的嗓音中沁着无限的压迫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要是今天徐俐在婚礼上流产,不止以后傅尧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就连他们傅家,都会沦落为整个帝都圈子里的笑话。
傅尧站在那里,见徐俐被稳住身体后,他心底微末的慌乱才渐渐消匿无迹。
随后又忍不住反驳,“谁让她动手打人的……”
说着,傅尧又看向已经站起来的风倾雾,声音里的寒冽跟冷情无端散了散,“你有没有事?她有没有碰到你哪里?”
“傅尧!”
徐俐听着傅尧说的话,怔了怔后忍不住怒吼出声。心底说不清是悲哀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要跟谁结婚!”
“你护她!你当着我这个准妻子的面,护着一个外人!”
在场其他宾客的目光,早就在傅尧走向风倾雾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渐渐的聚集到他们身上。
一开始是不着痕迹的打量。到后来,就完完全全是看热闹的心态了。
亲眼见到那一幕时。
众人心底抑不住的好奇,让傅尧不顾自己的新婚妻子,护到那种地步的少女是谁。
倒是之前有幸参加了傅老寿宴的人,隐隐约约猜到风倾雾的身份。但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敢说出来。
徐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并没有换来傅尧的半分侧目。
“要是你今天不愿意结这个婚正好。”
傅尧冷冷的道。
比平常更加虚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寡凉的意味,听着像是掺了冰渣,“反正我也不想结,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婚礼就此取消……”
“啪”的一声。
谁都没反应过来,徐俐一巴掌扇在了傅尧脸上。
徐俐原本就哭了好几晚的眼睛,更是肿得不成样子,“傅尧!你说的是不是人话!”
“什么叫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打了?傅尧,我告诉你!是你们傅家求着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以为我想要?要不是你……”
“徐俐。”
徐俐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还没吼完,蓦地就被傅斯瑾沉沉打断了。
一抬头。
对上傅斯瑾那双暗黑如深渊的眼神时。
徐俐整个身体蓦地一僵,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好似自己也在冰冷的深渊边缘徘徊。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好好掂量。”
傅斯瑾沉冽的声线压低,只够在场四个人能听到。
“如果我没记错,徐家,尚有七十三口人。”
话音落。
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的傅斯瑾,才微微直起了身体。
不过转瞬,傅斯瑾又恢复了以往清隽温和的模样。好似刚刚眼神能够吃人的傅斯瑾,仅仅只是徐俐的错觉。
徐俐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处。
恍若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中。
她妆容精致完好的脸上,脸色白了又白,没有半分的血色。
“好了,时间快到了。”
傅斯瑾黑眸锁在傅尧的脸上,目光晦暗不明,沉沉出声,“该举行结婚仪式了。”
却不想。
傅尧像是双脚被深深定住了一般,不肯移动分毫。
如果风倾雾没来,他还能如他哥所说的那般,就只是露个面走个过场就行了。
当着风倾雾的面……
傅尧垂了垂眼。
“我不结了。”
过了好半晌后,傅尧艰涩喑哑的声音才落下。
他不觉得婚姻能够束缚住自己。但它也如一个染着血的铁笼子,将他关在了其中。
只不过现在的傅尧还不知道,关住铁笼的那把锁,是风倾雾亲手锁上的。
锁得很紧,很紧。
让他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只是套着层人皮的生物。
“傅尧!”
一听见傅尧的话,傅斯瑾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冷冽又寒厉,“别胡闹。”
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从一开始,这场婚礼就不是傅尧想不想结的问题。
在来之前,傅尧还愿意走走过场。但来了婚礼现场之后,又反口说不结了。
傅斯瑾黑眸微深。
稍稍一想,就能知道原因。
傅斯瑾抬眼,看着简简单单站在那里的风倾雾。
一袭白裙,再素净不过的颜色,却能轻而易举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傅尧之所以沦落成今天这种模样,归根究底,原因就在于她。
凭什么她能事不关己的站在那里,不染半分尘。
“风小姐。”
傅斯瑾清隽的眉宇间淡漠,清冽的嗓音也是淡冽到了极致,“如果你是代表薄家来,我们傅家自然是不得不欢迎。”
“但如果是以你个人的身份,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话音落。
“哥!”
傅尧瞬间不满出声,“你什么意思?要赶她离开?”
“她不离开你愿意结这个婚?”
傅斯瑾清隽冷冽的脸上,神情没有任何的波澜,不轻不重的反问出声。
傅尧一时怔住。
“风小姐?”
“需要我让人来请你离开,还是你自己走?”
傅斯瑾一身黑色定制西装,裁剪得体。身形颀长矜贵。
算得上是斯文败类里的佼佼者。
就连大庭广众之下赶人出去这种事情,也被他做得看起来端方有度。
静寂几秒后。
一个人站在那里的风倾雾,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精致如画的眉眼漂亮得不像话,比这满目的红色还要耀眼几分。
没有丝毫被赶走的尴尬和难堪。
“还是祝你新婚快乐,跟她白头到老。”
风倾雾看向傅尧,温浅开口。
说完。
风倾雾脚下微转,准备离开。
在风倾雾转身的那瞬间,一直没说话的傅尧忽地伸手去拉她,“我不要跟她白头偕老……啊。”
傅尧的手还没触及到风倾雾的衣角,就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将他整只手都砸得几乎断裂了下去。
“啪”的一声,一只高脚杯突然飞过来,重重的砸在了傅尧的手腕上。然后蓦地碎裂,透明的碎片从傅尧手腕掉落在地,一地的碎片。
傅尧下意识去摸手腕的时候,摸得一手的血。
当即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尧!”
傅斯瑾脸色瞬间一变,上前几步,低头查看傅尧已经扎进碎瓷片的手腕。
然后立刻吩咐人将医生找来。
整个婚礼现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震得瞬间寂静了下来。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纷纷回头望去。
就见薄家那位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姿态闲适又漫不经心的。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衬衫,领口纽扣松散了两颗。衬衫衣角还有一截陷进裤腰中,松松散散的,劲廋的腰身若隐若现的。
盛极俊美的容颜上神色淡淡,整个人慵懒又邪肆。
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中,不论从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就是……一身的黑衬衫黑裤,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倒像是来参加谁的葬礼。
让人望而生畏。
薄易被从薄家找回之后,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但这并不妨碍,帝都圈子里的人,利用各种渠道打听有关于他的消息。
“薄少,你来了。”
一看见薄易来了,作为主办方的傅父率先就迎了上去。
像是没看到刚刚薄易对傅尧动手的那一幕,傅父的态度依然温和,“之前薄老还说他身体不便,就不来参加了,没想到是你亲自来……”
傅父的话还没说完,就蓦地止住了音。
薄易抬脚从他面前走过时,慵懒随意的步伐没有半分停留,就连余光也没睨他一眼。
“……”
当众被无视的傅父,脸上原本就很勉强的表情,瞬间微微僵住。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薄易,视线随着他而动。
从薄易出现开始,他的目光好像就只落在了风倾雾的身上。看起来再轻描淡写不过,恍若就是随意的看着。但旁人连他的这份随意,都没得到一分一毫。
全都给了风倾雾。
风倾雾站在那里,看着薄易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赶你走,嗯?”
薄易径直走到风倾雾面前,停下,黑眸看向她,漫不经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