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傅尧娶风倾雾。”
傅斯瑾尾音还未完全落下——
“砰”的一声。
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的时候,傅斯瑾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手中枪了。
伸手按住自己瞬间溅血的伤口时。
傅斯瑾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黑色的枪口正对着他。
“薄易!”
傅斯瑾几乎是咬着牙吼出了这两个字。
二楼栏杆处。
薄易身上的白衬衫仍旧穿得不怎么规整,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没扣。松松散散的,慵懒又随意。
他俊美邪肆的脸上神色淡淡,手上正对着傅斯瑾的那把枪恍若是高仿的玩具枪一般,被他散漫又随意的拿在手上。
不紧不慢的重新上膛之后。
薄易手上的那把枪,对准了傅斯瑾的眉心。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傅斯瑾,神情散漫,低沉磁性的声音也是漫不经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说……娶谁?”
薄易的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好像傅斯瑾说出口的答案只要令他不悦。下一秒,他枪里的子弹就会打穿傅斯瑾的眉心。
从始至终,薄易的动作散漫又随意,甚至有种慵懒华丽的美感。
站在大厅里的傅斯瑾,看着薄易毫无顾忌的动作,漆黑的瞳孔有一瞬的皲裂。
肆无忌惮!
真的是肆无忌惮!
他毫不怀疑他要是再说一次“风倾雾”的名字,薄易手中的那把枪,就会径直打穿他的脑袋。
“薄老!这就是你们薄家未来的继承人?想伤人就伤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将薄家交到他手里,无异于将薄家送进炼狱!”
傅斯瑾冷冷的道。
薄易无所顾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傅斯瑾只能朝薄老发难。
“薄易!”
被薄易举动惊住的薄老,这才回过神来,苍老如钟的声音也是瞬间沉了下来,“把枪放下来!”
薄易手上动作没动,甚至都没看薄老一眼。
“把枪放下来!”
薄老又是一声沉吼,“你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多!”
话音落。
“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薄易声音松松散散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差这一件事。”
“……”
“薄易!”
薄老的声音吼得几乎整个大厅都能听见,“薄家的少夫人,我还能答应让别人娶了?”
闻声。
薄易眉梢微挑了挑。
静了几秒。
薄易手中对着傅斯瑾的枪,朝下移了几分,散漫的嗓音里透着彻骨的凉薄,“下次再让我听到从你的这张嘴里,说出什么脏了耳的话,我让你以后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想娶她?就凭那个废人,他也配?”
更何况,风倾雾爱的是他。
薄易漫不经心的话音,每个字都扎进了傅斯瑾的心脏。
“薄、易!”
许是那两个字太过于扎心,傅斯瑾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来的。
“你伤了傅尧这件事情,我们傅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
薄易收回枪,修长的腿踩着一级一级的阶梯,不紧不慢的朝下走,鼓励般的给了他三个字。
“我等着。”
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随意的挽上去几截,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臂。衬衫衣角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血迹,慵懒散漫中又透着几分暗黑血腥。
薄易下楼时,甚至毫不避讳的从傅斯瑾身前而过,却又连眼尾的半分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薄易闲适的坐在椅子上时。
薄老看了他一眼后,才急匆匆的叫来佣人,“快去将医生请来,给傅先生看看手臂上的伤……”
“不用。”
傅斯瑾冷着声拒绝。
随后。
傅斯瑾看向随意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橘子慢慢悠悠在剥的薄易,克制住朝他开一枪的冲动。
傅斯瑾寒冽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原来她一直说她结婚了,是嫁给了你。”
这样一来,他当初没在系统内查到风倾雾结婚登记的原因,也就说得通了。
薄家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就能屏蔽掉系统内——有关风倾雾和薄易的所有信息。
闻声。
薄易的眼神仍旧落在手中正在剥的橘子上,慢慢悠悠的开口。
“所以说,你们听不懂人话?”
顿了顿。
薄易掀起眼帘看向站在那里的傅斯瑾,又懒懒的补了一句,“貌似狗都能听懂。”
换言之。
畜生都不如。
“薄易,你……”
“医生来了,先看伤,先看手上的伤……”
一见傅斯瑾怒意飙升时,薄老连忙开口打圆场,“傅总还是先让医生看看你手上的伤,要是再因为救治不及时落下什么后遗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傅老交代……”
一旁急匆匆赶来的医生也瞬间上前,“傅先生,您手臂上的伤需要先止血……”
“呵。”
傅斯瑾冷冽的一声嘲讽,避开了准备查看他伤势的医生。
“用不着。”
他黑眸不带任何温度的看向薄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薄老还是免了。您要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给我爷爷交代,也不会如此纵容他。”
“今天薄易明目张胆的伤我傅家两人,我傅家也记住了。”
“以后薄老也别说是我们傅家不讲道理,执意要伤我们两家人的和气。”
“是你薄家的大少爷动手在先!”
说完,傅斯瑾转身就要离开。
“傅总,你先让医生看看手上的伤再说……”
薄老站了起来,明显还想再劝说两句。
走了两步后,傅斯瑾突然顿住了脚步,但没回头。
“傅老手上的这盘局可得好好下,空手套白狼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别到时候套不住狼,反而被狼咬一口。”
他就不信,凭借风倾雾一个孤女的身份,能够嫁进帝都五大家族之首的薄家。
说完。
傅斯瑾没再做任何停留,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臂径直离开了。
……
傅斯瑾离开后。
偌大的客厅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薄老想着傅斯瑾临走前说的话,眼底神色不着痕迹的深了深。
舍不得孩子才套不住狼。
薄老看向一旁散漫随意坐在一旁椅子上的薄易,眼底神色瞬间尽数敛去,声音是对薄易从未有过的严厉。
“傅家的人,你也敢说伤就伤!”
“傅斯瑾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傅家的,傅尧又是被傅家所有人从小纵着长大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两枪,彻底断绝了薄家跟傅家维持了几十年来的和睦!”
“就算是我,就算是你父亲,也要给傅家几分面子。”
“断了就断了。”
薄易剥出一个完整的橘子,无所谓的道,“一个傅家而已。谁让他们非要朝我枪口上撞,没把他们彻底弄死,已经算是他们走运了。”
“薄易!”
薄老冷怒出声,“我看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要是其他人废了傅家的二公子,伤了傅家未来的继承人。不说加倍偿还,他就活不过今天!”
傅家是什么地位,整个珠宝界的人看到他们,都得弯腰问好。
话音落。
薄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慵懒的眉眼低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安静了几秒。
薄易将手上剥好的橘子,放在一旁的桌上。
站在他面前的薄老,见薄易没立刻反驳,就以为他将话听进去了,正准备再劝一下,让他去给傅家道个歉时。
下一秒。
薄老的眼神蓦地僵住,“薄,薄易,你要什么?”
“拿稳。”
薄易将腰上刚刚对准傅斯瑾的那把枪拔了出来,递到薄老的手里。
无视薄老瞬间沉冽下来的神色。
薄易就着薄老的手,一点点的抬高漆黑枪身,直至对准自己的心脏。
他抬眼看向薄老,神色慵懒,嗓音也是漫不经心的。
“不是觉得我仗着薄家的身份肆无忌惮?来,朝这里开枪,我把命赔给他们。”
“你也能给傅家一个交代。”
薄易的声音轻描淡写的,好似正被枪对着的人不是他。
“我本来就该死在十几年前的,是不是?”
“可惜我命硬,上天不收我,让我活到了今天。”
缓缓打开保险的时候,薄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笑了下,漫不经心的道,“我好像没给你说过,曾经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我连拿把刀捅死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哦,对了,还因为我想自杀的这个动作,他把我全身上下严严实实的绑着,跟那些第二天要杀的鱼扔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样的日子。”
“到最后,那些在我身边游动的鱼都被他一条一条的捞起来宰了。”
薄易字字轻描淡写,好像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但没有……”
“够了!”
砰的一声。
薄老把手上被迫拿着的枪重重的扔在了地上,脸色沉到了极致。
见状。
薄易从椅子上起身,拿过刚刚放在一旁桌上剥好的橘子,低低的笑了笑,声线凉薄又暗黑。
“您老今天要是下不了手,以后我做什么您和薄家也得受着。”
说完,薄易径直朝楼梯口走。
“薄易。”
薄老叫住他,眼底渐渐溢出愧疚,“是薄家对不住你。”
“这十几年来,我们从来没有一刻放弃寻找你。”
“而且你现在是在薄家,不用再过之前的那种日子。但凡你惹的事情,薄家能够摆平的自然会尽全力帮你摆平,但你能不能……”
薄老话还没说完。
薄易就上了楼,脚下步伐未作分毫停留。
看着薄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
站在那里的薄老怔了好几秒,最后才像是站不住一般,一下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脸上的神色,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
……
站在侧门口看着那一幕的薄家主,气势凛然。目光沉沉,让人看不出半分的情绪。
薄易。
当年他将他弄丢的时候,猜测过他可能会过得不好。但也没想到,会过得那样的不好。
只不过。
薄易现在的狠,倒是他欣赏的。甚至是,他觉得薄易的手段可以更狠一些。
……
楼上。
薄易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两分钟后,才朝躺在床上的风倾雾走去。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了风倾雾好一会儿,才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寂静无声中。
风倾雾的呼吸声都显得微不可听,很微弱。
静了静。
薄易淡淡的开口,“反正你不顾自己命的为我挡鞭子了,要是让你跟我一起去死,你应该也愿意。”
他说完后,一室寂静,无人应答。
“你沉默我就当你答应了。”
薄易黑眸深深的凝视着风倾雾。
安静了几秒。
薄易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风倾雾的脖颈上,停顿了下,然后,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