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确实不敢托大,这可是秀才公的亲侄子,真要在他手里怎么了,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让徒弟去抓了一副祛伤寒的药熬了赶紧给孩子灌进去。
宋时摸了摸宋大宝依然通红的脸,付了诊金,抱着他租了架马车朝县城去。
整个过程周氏都处于惶惶然的状态。
她看了看烧到昏迷的儿子,又看了看板着脸生人勿近的小叔子,扯出一丝故作轻松的笑,“不、不会有事的,不就是凉着了,多吃几副药就好了,小孩子都这样,小叔你不要太过紧张,夫君在天有灵,也会保佑大宝的。”
却得到对方一个凌厉的眼神,只见一向温和有礼的小叔冷面露出一个冷笑,“最好是如嫂嫂说的这般。大宝若是没挺过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大嫂自改嫁去。若他真成了傻子,不上不下,此生都如幼儿般无法自理生活,那嫂嫂就等着养他一辈子吧,这可是我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不单是我,宗族也会一直盯着你的!”
周氏瞪大眼,眼泪滴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咬着嘴唇,“小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愿意大宝变成这样的吗,他病了,我心里也很难受很自责啊!”
边说边可怜的抹着眼泪。
宋时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马车驶得很快,一个时辰后就到了县里。
此时已是正午。
两人顾不得吃饭,朝着县城最大的医馆奔去。
大夫诊治之后还是说的风寒。
且症状还挺严重。
他摸着胡子,眉头皱得死紧,一出口就是金钱的味道。
宋时自然懂。
当即就表态,“还请吴大夫保学生侄儿一名,这是学生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不管需要多少银钱,只要能救活他,学生就是砸锅卖铁也愿意。”
周氏也点头。
“求大夫救我儿一命。”
“小妇人这里给大夫磕头了!”
说着就要跪下。
吴大夫看了她一眼,制止道,“你无需这样,老夫自会救他。”
只要不是没银子来找他赊账让他白看病还倒贴药材的,那一切都好说。
周氏忙起来。
点头,“大夫宅心仁厚,我信大夫。”
吴大夫毛笔一挥,很快写下一张药方,递给学徒,学徒抓好药后就拿到后院去煎去了。
三碗水熬成一碗。
等端上来时,宋大宝都抽搐了好两次了。
吓得周氏差点没跟着昏厥。
宋时接过碗,道了声谢,捏着便宜侄子的脸,对着他的嘴巴直接一下灌了进去。
旁边还等着帮忙正伸开手的小徒弟:...
呃...
全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抓了抓脑袋。
接过空碗跑回了后院。
吴大夫看他这一手干净利落的灌药,也有些惊讶,读书人都是满腹诗书气自华,但在这力气上就无缚鸡之力了,谁成想这位宋秀才竟还有如此手艺。
委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宋时便解释,“我本出自乡野农家,村里幼童病了都是这般喂药的。”
吴大夫便明白了。
周氏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犹豫半晌,担忧的问道,“大夫,我...我听人说,风寒后来不及医治,即使后面治好了,人也傻了,我...我儿他...”
吴大夫懂她的意思。
沉吟片刻,“这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周氏:“...”
卧槽你是大夫啊你说这样的话!
笑得格外牵强,“我、我觉得他应该没事的,他已经喝了药了,也、也没之前那么烫了...”
宋时冷哼。
吓得她一个哆嗦,眼泪又哗哗流出来。
委屈得不行。
医馆别的看病的人看宋时的眼神都不对了。
窃窃私语。
说他不待见寡嫂。
宋时侧过头,似笑非笑,“我若真的待见了,只怕你们又要跳出来说别的了。”
众人均是一愣。
有人说了句公道话,“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们还是不要管别人家的事了。”
换作你们,你们敢去待见一个寡妇吗?只怕家里的母老虎都要吃人!
没人敢再说话。
周氏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她一直以为小叔对自己是有心思的,有心思,不会是今天这样。
今天他全程都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眼里只有大宝。
也许,他以往就是看在大宝是宋家长孙的份上才对自己温和有礼的。
认清这个事实,她心更凉了。
在古代,看病吃药是很贵的,实属奢侈品了。
宋大宝病得又重。
用了不少好药。
这一趟下来,足足花了五两银子,才堪堪把他的命保住。
如此一来,宋时的兜就彻底空了。
他当然可以直接用魔法战胜病毒,分文不用。
但,凭啥呀!
原渣的侄子跟他有毛关系啊!
自己惹的事自己背呗!
再说,这不是还有亲娘在吗?
反正谁都别想从他身上薅到哪怕一根羊毛!
回去的车费还是周氏当了一根簪子付的,不然,那得走到半夜,这显然是两人都不愿的。
马车直接拉进村里。
到的时候天快黑了。
隔壁田二婶听见声响忙跑出来,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跟着他们进去,关切问道,“大宝怎么样了啊?”
换作原渣是绝对不会跟这等居心不良的村妇说一个字的,但宋时不啊。
这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把孩子交给周氏,让她带回房去,又交代她去做饭烧水熬药,才苦笑着对田二婶道,“不太好。”
田二婶:“...!”
我去今天这大秀才居然理会老娘了!
但,不好?
“怎么...”
“是风寒。”宋时抿唇,“去了镇上,王大夫说他看不好,又带着大宝去了县里,找了县城最好的大夫吴大夫看,用了无数好药,灌下去,才勉强把命保住。”
田二婶刚一听风寒差点没腿软,这才松口气,“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哪是没事儿啊!”宋时一脸苦涩,“吴大夫说了,他小孩家的,病得又重,又耽误了些时辰,虽是命保住了,但能不能醒还要看天意。”
“而且——”
他垂眸,“就是醒了,也极大可能变成傻子。”
“傻子!”
田二婶惊呼,捂住嘴巴,“你是说...”
宋时点头。
脸上一片悲苦。
田二婶瞪大眼,眼里终于有了点同情了,“你家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坏事一件接着一件,依婶子看,你不如去庙里拜拜,请个菩萨回来,保家护宅,大宝才这么小,变成傻子那可太惨了。”
宋时叹气,“谁说不是呢。”
“你也别太担心,若真那样,也是天意。”凡人怎么能违抗得了老天爷的意思呢。
就见年轻的秀才公抿紧嘴唇,“也不知我嫂嫂怎么照顾的孩子,天大亮了才发现孩子浑身烫,如今大宝药钱就不少,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