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绪一听侄孙女这个请求,一点犹豫都不带的便即点了头,随后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找不出来,茵茵你不如先回去,等我找到了就上门来告诉你。”
三年前在宜阳府落户的流民没有上千户也有好几百户的,一时半会儿的是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徐茵茵从善如流的点了头,又谢过了一干书吏们,转头出了府衙,便让连翘去不远处的羊杂汤铺子给书吏们一人点上一碗热乎的羊杂汤。
这才坐了马车离开。
回到府里,徐春山张秀兰两口子见了她,少不得拉着她一起坐下好好的说说话。
“茵茵啊,我昨儿去慈幼堂看过了,那些孩子年纪小的才三四岁呢,瘦得皮包骨头的,可怜见的!”
张秀兰一脸唏嘘道:“你这事做得好,咱们家现手里银子有富裕,多做些善事积些福报也是可以的,正好满江红那边宋掌柜今儿刚送了这两个月的分红来,有不少呢,我想着往后宜阳府这里的慈幼堂和善老堂就用这满江红的分红维持日常开销吧?”
徐茵茵听着,想着满江红每年的分红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的,维持善堂的日常开销这些也是完全足够的了。
便点头道:“行啊,到时候让宋掌柜按时将分红直接送到童管家手里来,让童管家做了账目,等我选出负责的人来和他交接账目支取银子就成。”
吃穿用度的银子是有着落了,徐茵茵想着到时候挑选出适合培养成护卫的人来,要培训出几年,得有场地,吃食住用也少不了,这些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想了想,便将宜阳府这边的茶漫人间和州城卢氏那里的分红划做了这方面的开销来源。
还有,既是做善事,光在宜阳府办善堂也不够,到时候还得往其他州府扩的,争取开个慈善有限公司,这些都少不了银子,得成立一个专门的慈善基金会更好,免得账目乱七八糟。
什么来银子更快?那就是女人们的生意了。
就京城的化妆品铺子,每月的利润那可是占了她所有财富的大头。
徐茵茵琢磨着赶紧在宜阳府把化妆品铺子也给开起来吧。
宜阳府是她的封地,她要做什么生意不便利?且保障杠杠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了。
不管是化妆品铺子还是基金会,和善堂的统筹管理等等,这些都缺不了信得过的忠心人才的。
人手啊。
徐茵茵叫来了童管家,让他去安排一下,赶明儿让府城几家牙行送些人到府里来,她要亲自掌眼挑选。
...
傍晚,徐茵茵同爹娘坐在了饭厅里,正享用温馨的晚餐,主食自然是她从村里带回来的芥菜饺子。
正吃着呢,外头管家就来通禀,方长绪来了。
徐茵茵一听,忙让管家将人请进来,她也是没有想到,一下午就能查出眉目来,本以为少说也要两天呢,姑爷爷办事很有效率嘛。
很快,方长绪大步走了进来,徐春山和张秀兰赶紧招呼姑父坐下来一起吃晚饭。
都不是什么外人,方长绪推辞不过就从善如流的坐下了,本也是吃晚饭的点了。
徐茵茵没有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先吃饭,等吃好后,移步花厅,两厢分坐了,丫鬟上了热茶来,徐茵茵才问起道:“姑爷爷,可是有眉目了?”
徐春山和张秀兰不知闺女跟小姑父之间有什么事,便也没有插嘴,只安静听着,想着等闺女说完事了,后头她们再问便是。
方长绪将带来的两本册子拿了出来,“三年前在宜阳府辖内落户的流民一共八百九十二户,其中原户籍来自云州怀宁府丰都县周口镇大羊村的一共有三户,一户就是这况李氏了,另外两户,一户也落户在府城近遭,原流民三十七村,现叫石沟村。
另外一户则落户在青阳县城外的大张村。”
徐茵茵听着八百多户里能找出两户来便觉得不容易,毕竟,整个云州逃荒出来的流民千千万,活着到青州的也不少,能就在宜阳府找到两户,已经是运气极好了。
府城外的石沟村好说,明儿就能去瞧瞧,但青阳县离府城还有两日路程呢...
徐茵茵思索片刻,便决定明儿先往石沟村去碰碰运气,若是有收获自然好,若是没有,少不得就要派人往青阳县走一遭了。
谢过方长绪,徐茵茵将人送到二门上,又由徐春山一路送出大门口。
等回来,两口子就少不得跟徐茵茵问起来,“茵茵,好好的打听云州的流民作么子?”
徐茵茵便将毛蛋娘的事大概提了提,
徐春山对毛蛋娘不熟,也没啥印象,那是妇人家,他也不能多看两眼不是。
但张秀兰却是有印象的,这厢听到闺女说毛蛋娘的这些可疑事,她不禁道:“说起来,我之前也觉得这毛蛋娘有点奇怪呢,但想着跟咱家也没关系,所以我才并没有在意。”
“哦?怎么奇怪了?”徐茵茵好奇不已。
张秀兰看了徐春山一眼。
徐春山一脸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么子?”
“这话跟你不好说。”张秀兰丢下这么一句便拉着闺女往她院子里去了。
留下徐春山:......么子话还不能让他知道?算了算了,娘俩要说悄悄话,他不往前凑。
等拉了闺女去了汀兰院,坐上软榻用薄毯盖了腿,张秀兰才一脸讲八卦的神情道:“之前我就看毛蛋娘那体态不对,她瞧着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徐茵茵听得大吃一惊,她一点不怀疑她娘这番话,毕竟,她可是知道的,她娘在看这种事上,多少有点谱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光看人体态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上辈子有一年过年,他们一家回老家,正好那年也碰上邻居兼初中同学回家过年,她们好久没见的,就好好的叙了叙,之后同学离开之后,她老妈就跟她嘀咕说她跟燕子一边大,可燕子结婚了不说,现还怀孕了,就她,连男朋友都没个影。
当时她听了还笑来着,说刚才也没听燕子说她怀孕了,老妈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老妈就笑说这是跟外婆学的,她看得准着呢!
果然,没两天燕子就孕吐起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她当时知道后看老妈的眼神别提多佩服了,敢情燕子刚怀上自己都还不知道呢,老妈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比老中医和尿检还厉害啊!毕竟,老中医也要把脉,尿检还要验了尿才知道,可老妈就靠一双利眼,你就说这神不神奇吧!
她本还觉得老妈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但后来有许多次实际验证表明,她老妈是真的眼睛利,能看出这方面的东西,且看人家孕妇的肚子和屁股还能看出男女来呢!
不得不说真有点东西,匪夷所思啊!
所以此刻听到她说毛蛋娘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徐茵茵立马就信了,然后便是狠狠的震惊了。
毛蛋若不是毛蛋娘生的,那毛蛋娘好好的一个女人为何给别人当娘呢?她年纪也不大,完全能嫁人再生个自己的孩子的...
再看毛蛋娘对毛蛋十分的好,也一点都看不出来不是亲生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徐茵茵好奇心重,再加上毛蛋娘这事多少也跟她有干系,不弄清楚她可过不去。
是以,第二日一早徐茵茵就坐了马车出城去了。
让童管家安排牙行的人下午再带人过来。
石沟村离府城比小河村远,坐马车且都要走半个多时辰的,徐茵茵让连翘出城的时候买了早饭,就在车上吃的。
一路不耽搁,到石沟村的时候也不过才巳时初(九点)。
石沟村最开始叫流民三十七村,因着村口有一条小河沟,河滩有不少碎小的石头,所以落户下来的村民便喊了石沟村这么个村名,也是很贴合实际的了。
跟小河村离得也不远,所以这石沟村里也是有在徐家工厂里做工的人家的。
就徐茵茵记得起的就有两家,但不包括这个黄家。
徐茵茵没有直接往黄家去,而是先去了石沟村的村长家,这村长的儿子儿媳便在工厂里做工,是以,刘耿敲门一报上身份,村长老两口受宠若惊的立马热情迎了出来,“不知刘管事大驾,有失远迎啊,刘管事快快请进来吃碗热蛋茶吧!”
是的,徐茵茵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由刘耿借工厂管事的身份跟村长搭的话。
对于村长的热情招呼,刘耿道:“不用了,我今儿来是有事想找黄大忠一家的,不知这黄大忠家是哪一家?”
一听是来找黄家的,村长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立马道:“就在前头,我给刘管事带路。”
说着一边往前去,余光也忍不住往马车看了看,他见刘耿直接坐上了车座赶车,不由纳罕,管事还亲自赶车啊?不知这马车里坐的什么人呐,是比刘管事还要厉害的管事吧?
徐家工厂的大管事专门前来找黄大忠一家,也不知是为个甚事呢?
往前走了五六户的样子,村长在一户人家停了下来,朝里喊着:“大忠在家没?”
这家就是用枝条围的栅栏院墙,大门也是简易的篱笆门,而房子还是三年前落户时官府给帮着起的石头土坯茅草房。
虽说比不上小河村,十里八村的现也没几个村子比得上小河村,但这石沟村里也是有几家起了新房的,就比如村长家。
所以这黄家还是之前的石头房,便可窥见这三年的日子再好也只算的上温饱而已,并没有富足到有能力起新房的。
“在呢!”
只听得里头有人应声出来,徐茵茵便放下了帘子,停了打量。
“村长,这是出啥事了?”黄大忠是个四十出头的黑脸汉子,人也不高,且瘦。
他看着村长带着一辆马车到自家来,也是一脸的茫然再加好奇。
“大忠啊,这是徐家工厂来的刘管事,专门来找你家的,还不快请刘管事进去,让你媳妇烧蛋茶好生招呼?”村长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给黄大忠打眼色,他怕这老实见的黄大忠看不懂势头,怠慢了徐家工厂的管事可是不妙了。
黄大忠果是个老实木讷的,一听徐家工厂的管事,也没看明白村长打的眼色,只道:“徐家工厂的管事?我不认识啊?来我家干啥?”
村长听着都替他急,忙拉了他一把,“快请管事进去坐吧!”
被这么一拉,他才反应过来,将人往屋里让。
刘耿却没立马动,而是转身掀了车帘。
村长余光瞥来,便见一个穿着贵气的姑娘下了马车来,而这姑娘下了马车又立马回身伸出了一只手,然后马车里头又下来一个姑娘,一个更贵气的且戴着幕篱的姑娘——
村长瞳孔一缩,能当村长,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徐家的管事恭敬赶着车带来的人,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就这气度一看就不是个普通姑娘。
这是...
村长只觉嗓子眼都要跳出来了。
哎嘛!这别是嘉成郡主吧!
我滴个娘呢!
村长腿都快软了,赶紧拉着黄大忠往一边让,等徐茵茵主仆几个进了院去,他才拉着黄大忠跟上,进去后就招手让站着一旁愣神的黄大忠的小儿子过来,小声招呼他道:“快去我家,找你村长奶奶说,就说我说的,让她拿了红糖和鸡蛋来,麻溜的!”
黄大忠的小儿子不明所以,但也听话,拔腿就去了。
村长又让黄大忠去把他媳妇喊出来,这郡主是女眷,他们两个大男人咋好招呼,还是得有妇人家露面陪着才是。
黄大忠老实,压根没反应过来,村长不由替他急道:“这来的是大贵人啊!你们家不好好招待,当心惹祸哟!这要是招待好了,少不得你们家的造化呢!赶紧的呀,还愣着干啥!”
徐茵茵耳力好,自是没漏过后头这些动静的,但她只当不知,一路进了湿冷阴暗的堂屋。
堂屋里就简易的一张桌子四张板凳,除此之外,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
村长跟着进来,心里头都不由突突,这不是怠慢郡主嘛!这么个地方,叫郡主咋下脚啊?也不知道郡主亲自到黄家来是要做啥,要不他请郡主上他家去招待?好歹也是青砖房呢。
但他只见金贵的郡主大大方方的在其中一张条凳上坐下了,似乎一点都没嫌弃,也是不由一愣,愣过之后,也松了口气,听说这嘉成郡主原先也是云州逃荒出来的呢,怪不得如此不拘小节。
“都坐吧。”徐茵茵坐下之后,温和道。
村长犹豫了犹豫,这才拉着还在出神的黄大忠在下首坐下,又让后进来的黄大忠的媳妇宋氏打横坐下。
见这两口子一个一脸“这姑娘是谁为啥来我家”,一个一脸“我是谁我坐下来干啥我还要干活”,村长也是操碎了心,不由替他们开口道:“不知贵人...专程前来是有啥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