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大户人家为显郑重,提亲都会准备一对大雁。
这玩意一般是男方自己亲手猎来的更好,但让徐达骏去猎大雁?
那还是算了。
张秀兰就没指望臭小子这么能耐能猎到大雁,别耽搁了事儿。
是以,特意花了大价钱买到了这么一对大雁,省时省力还稳妥。
除了大雁,还有厚重的提亲礼。
官媒请的也是宜阳府最好的官媒,能说会道,一张嘴巴生了花,促成了不少壁人。
这不,两厢一见面,寒暄问好之后,官媒就开始表现了。
“今日来到贵府,乃是听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美若天仙,徐府公子略备薄礼,希望求娶府中小姐。虽然没有金山银海,但也是一份求娶的心意,敬请老泰山笑纳,希望两家亲密结亲,常来常往,喜结秦晋之好,情深愈久弥香......叭啦叭啦......”
不愧是官媒,一番话说得是唾沫横飞一个字不带停顿的,噼里啪啦的就说了一大通,话也美词也好听,让人拒绝不起来。
且这门亲事本就是双方都乐见其成的,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接下来的一切也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交换庚贴,合了八字再写婚书,最后定下亲事。
成亲自然还是不会太快的,毕竟,徐达骏明年也才十六,徐春山心里有些虚,是以主动提出缓两年再成亲,怎么着也要让儿子考中个举人功名再说。
人家金尊玉贵的闺女,总不能嫁个白身,他且还要求未来女婿考官做呢。
哦,你说忠毅伯府公子?这算什么身份,这是他老子救驾得来的,跟他沾了几分关系?
董家夫妇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自家闺女年纪也还不大,多留两年在身边再好好的教导疼爱一番,当然很好了。
这亲事定下了,若没有意外,也没有退亲的道理,总之准备嫁妆这些一两年的,也不算长。
双方相谈甚欢,期间董清华还进来奉过茶,徐达骏的小眼神几乎就黏在她身上了,却还要在长辈面前装作矜持的样子,也是叫一众长辈笑意满满。
董府留了中饭,董千户陪着徐春山一通好喝,最后这准泰山和准公爹那都是喝了个酩酊大醉,被抬出去的。
亲事定下,徐达骏心里头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转日同一干好友们相聚,难得干一回酒,同样也是喝醉了的。
当初看着个瘦个小子,一晃,如今也定亲了,彭瑞元在内的这些老大哥也是心中欣慰。
算起来,他们之中,该成亲的都成亲了,该定亲的都定亲了,一眼扫下来,就剩方自安和董双其二人还没有着落了。
众人便不由得打趣起两人来,恨不得将他们二人也给灌醉了去。
董双其想着前些日子他娘已经探过魏家的口风了,亲事八成很快就能定下来,也不禁笑起来,“就你们成亲定亲了?说的好像谁没亲定似的!”
众人听得这话,都哈哈哈的笑起来,“哦哦哦!原来是有好消息了啊!不错不错。”
转头又都看向方自安。
方自安连连摆手,“成亲有什么好玩的?我可不急,我爹答应了,等我中了举再让我娘给我议亲不迟。”
身旁醉得舌头都捋不直的徐达骏却还听清楚了他这番话,忍不住就打了个酒嗝,“嗝...辣等么行?篓嘎哭娘等么办?”
方自安听得摸不着头脑,“什么娄家?”
常喝酒也常跟人喝酒的彭瑞元对大舌头可熟悉得很,不由接话道:“好像说的是柳家吧,柳家姑娘,自安你也有情况啊!哪个柳家姑娘?”
什么柳家姑娘?方自安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由扒拉着徐达骏问清楚,他什么时候招惹个柳家姑娘了。
可惜徐达骏大了舌头一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方自安推了半天没推醒,想着只有等明儿酒醒了再好好问清楚了。
徐达骏这回是跟先生请了半个月的,这会儿亲事定下,他也要赶回弘庐书院继续上学去了。
正好,方从云彭瑞元他们也要返回州城等乡试张榜,若是得中,张榜第二日就要参加鹿鸣宴的,自然不能就在宜阳府等官差上门报喜的。
那些家离得远的,考完了都不会离开的。
第一日一早,一行人便在城门口汇合。
方自安董双其这些个不去州城的也特意来送行,此一别,等再相见,他们这群好友里就有举人老爷了。
众人不由都有些意气风发起来,预祝方从云他们一行此行心愿得成,榜上有名,风光归家。
众人叙着离别,方自安则挤到徐达骏身边,拉着他小声的问起来,“你昨儿喝醉了说什么娄家姑娘还是柳家姑娘的,怎么回事啊?”
徐达骏对昨儿喝醉之后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但迷迷糊糊好像记得大家在说什么终身大事的,他恍惚间听到方自安说不急,想到之前徐茵茵跟他聊过一嘴的事,当时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接了一句什么来着。
这会儿听得方自安猫挠心痒的好奇问来,徐达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瞒好友,同时也是帮徐茵茵的小姐妹一把了。
这暗恋的滋味可不好受,小姑娘脸皮薄,自觉家世不配不敢表露心迹,万一是一桩好姻缘了,那不就是错过了吗!
大家都成亲定亲了,就剩方自安这臭小子,将来形影单只可别太心酸,再说了,他还等着往后跟方自安结亲家呢!
当下,便不由小声道:“就跟瑞元师兄家比邻而居的那个柳家,柳姑娘跟我姐姐还有董姑娘她们都是手帕交,你应该也熟的。”
方自安听着,脑子里浮起一道清灵的声音来,然后想起一张脸来,对上了号,是那个柳姑娘啊?
在董家见过一两面的,他也没细看过,后头有来往也是大家都在一起的时候,可从没有单独见过面啊?
好好的,怎么就说起她了?
见好友还是愣愣的样子,徐达骏哎了一声,直接挑明道:“这柳姑娘心悦于你,你呢?可有什么想法?我可跟你说啊,人家心悦你好多年了,一心非君不嫁呢,你可别辜负人家啊!”
方自安:......不是,他怎么就辜负人家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过啊!怎么说得他好像是薄情郎似的呢。
不过...柳姑娘心悦于他?
方自安想着这个,耳根子也不禁悄悄的红了红,少年郎,从没经过情事的,冷不丁听到有姑娘心悦自己,心中哪能不泛起涟漪呢?
更别说方自安本就是个有点自恋的人,知道这事后,就忍不住多想了点,多琢磨了点,想吧琢磨吧,好巧不巧的,转日出门去街上,就正好碰到了柳家的马车坏在了路上,还正好下起了雨。
于是,他便将自己的马车先借给柳音音先回家去,他则等柳家的马车修好了,再坐着回去换回他的马车便是。
这一来二去的,跟柳音音有了交谈,他心中想着这姑娘心悦于他,说话间便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来。
后来柳音音为表谢意又专门在书院门口等,给他送了亲手做的点心。
如此一来,反倒是多了两分不可言喻的意味。
等回到家,正好听自家娘说起表弟董双其马上就要跟魏家姑娘定亲的事,念叨他这表哥还不急。
他不由心中一动,“娘想我尽快定亲?”
方太太瞪他一眼,“你以为你还小么?都十八了,连个亲事都没定下,怕不是想出家做和尚?”
方自安顿了顿,道:“把亲事定下也不是不行...”
一听儿子松口,方太太立马高兴起来,迫不及待的就让丫鬟去将她准备好久的一摞画卷给拿上来,摆在儿子面前,“这都是宜阳府适龄的姑娘,你快挑,看中意哪个,明儿娘就给你上门提亲去!”
“要不要这么草率?”方自安不由吓得一退。
儿子好不容易松口,方太太岂能让他轻易离开,一把将人抓住,“哪里草率了?这都是你娘我费了不少心思从官媒哪里得来的画像,这上面的每个姑娘,都是好的,不管你相中哪个,立马去提亲都是使得的!”
这都是筛选过的人家,若是不成的,也不会摆在这里头了。
方自安顿了顿,上手看了画卷来,但一堆画卷里,并没有那一个。
顿时,方自安意兴阑珊起来,“这光靠画像能看出什么来?画像也有可能是往美了画的,做不得真。”
方太太一听也是,便道:“那娘先约上几个找机会相看相看,让你亲眼瞧瞧?”
方自安道:“最近书院课业重,儿子哪有那个时间?反正都是要定亲的,儿子倒觉得柳家姑娘还不错,跟嘉成郡主和清华表妹都是手帕交,也知根知底。”
方太太一愣,哪个柳家姑娘?
她飞快给丫鬟打了个眼色,然后先安抚好儿子离开。
不多时,丫鬟去而复返,禀上了这个柳姑娘的信息。
方太太顿时拧紧了眉头,柳家只是商户,纵然有些钱财,可如何能做他们家的主母?
她实在不满意儿子拖来拖去的自己相中了这么个姑娘。
等丈夫回来,她将此事一说,没想到丈夫却跟她意见不同。
“商户又怎么了?柳家可不是普通商户,近些年来,可是隐隐超过了首富彭家呢,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你相公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典事,不过就是有运道,跟千户做了连襟,连襟又是指挥使的小舅子罢了,真比起家底来,咱们连柳家一半都比不上。
听闻柳家一向疼爱这个闺女,也是打小就琴棋书画的培养着的,既是儿子喜欢,就娶了又有何不可?”
还有些话他没有点明,儿子若娶了柳家姑娘,柳家嫁女,陪嫁必定不少——
就那个那个学问,这辈子能考上举人就不错了,到时候去谋个小县官什么的,这可都少不了银子。
妇人见识短,又怎明白,有时候,家世是好,可钱财也同样重要啊。
这世上,不乏家世听着好但里子已经败落的人家,这种人家,真真说起来,日子还不如普通商户之家过得好呢。
方太太一向大事都听丈夫的,儿子娶妻是大事,丈夫既觉得不错,她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反驳。
转头就请了媒人,上门去探问柳家的意思。
柳家这边,听得方家来提亲,当即也是欢喜的,毕竟,方家再不显,也是世吏之家,且又是方氏嫡支,论来,是他们家高攀了。
但柳父柳母都是真心疼爱女儿的,要嫁什么人家,自然也会过问女儿的意见。
柳音音一听,就脸红了,心里激动得不行,这么多年的心悦,终于能达成所愿修成正果了吗?
见女儿这样,柳父柳母哪有不明白的?
等方家请的媒人再上门来,便应下了此亲事。
此后交换庚贴定下亲事再议聘礼婚期,也是顺顺利利的事。
因方自安年纪不小了,婚期也没多往后看,最后是定了明年下半年的好日子的,比董双其成亲稍微先上一步。
这且都是后话了。
眼下柳音音还不知道自己会跟方自安定亲的,她正在茶漫人间的包厢里,红着脸跟徐茵茵和董清华还有方幼琴说起前儿个下雨,她的马车坏了正好遇上方自安的事。
“所以,我表哥最后是把他的马车借给你先送你回家了?”董清华之前还不知道柳音音的心迹的,后头还是徐茵茵先看出来,这事才在她们小姐妹之中不是秘密起来的,
她一直就想撮合两人来着,但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
这会儿听到这事,也是忍不住为好姐妹高兴。
“我表哥这人,若不是上了心的,那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东西借给别人的!能二话不说让自己的马车先给你用,心中必定是不把你当别人的!”
柳音音听她这么说,当下脸更红了,羞的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一众小姐妹里,就是柳音音性子最软最柔了,见她羞成这样,两人也不打趣她,反而贴心的揭开了话题。
便说起过两日陶德慧出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