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衙差围了李府,这动静可是不小,一听逃犯躲进了李府,其他人也是能理解,既理解大理寺迫切想进去搜捕的心,更理解李府忌讳官差进去的心。
但这般僵持可是不行,不多时,大理寺少卿曲大人亲自赶到了,知道逃犯进了李府,也是满脸忧色,亲自上前让门房通传,由他先进府去拜见李大人,同李大人商议此事。
不让官差进去,但曲大人一人进去,也不是不行,可他们老爷还没回来呢!
门房连忙又跑进去请示。
李夫人揪紧了帕子,实在是沉不住气,哪怕府里的护院都着重的围住了老夫人的院子和大儿子他们的院子,她也放心不下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那恶贼还不知藏在府里的哪个角落,如何叫人能安睡?
可老爷啊,怎么就还不回来呀!
李夫人纠结片刻,也容不得她多犹豫,当下就要下决定,让大理寺进来搜捕,快快将逃犯给弄走才是妥当,至于面子不面子,晦气不晦气的,这会儿都顾不上了,反正街坊邻居大家都知道逃犯躲进了他们府里,大理寺进府是搜捕逃犯的,又不是别的。
她立时要吩咐门房,就在这时,外头丫鬟禀报,老夫人院里的素秋来了。
这个时候,老夫人派人来做什么?
李夫人不解,等人进来问话。
素秋道:“夫人,老夫人命奴婢来传话,事关咱们府上的面子名声,绝对不能让大理寺的人进府搜捕。”
李夫人何愁不知道这点?可那是杀人如麻的威震天啊!
她孙儿刚满月,那是一点惊吓都不能受的!
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啊,天快黑了!
李夫人一咬牙,让人去叫儿子出去和曲大人见礼,自己则提步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门口,很快,李府大公子急匆匆出来,他们府里人手不足,眼下几乎都留在祖母和他们院里了,主要保护祖母和他妻儿,实在是也腾不出多的人手来自行搜查。
人派出去报信了,可父亲还没回来,再耽搁下去,等天黑了,找起人来可更是麻烦,今晚总不能让那逃犯藏在他们府里过夜,那样的话,他们今晚岂能安睡。
所以母亲思量再三,还是点了头,同意大理寺进去搜捕。
只一点,进去搜归搜,可不能冲撞了女眷。
父亲不在,他作为府里的长子男丁,自是要陪同在侧,谨防大理寺衙差搜岔了院子冲撞了女眷什么的。
大门大大打开,在门口等得焦心的大理寺衙差一蜂窝冲了进去,在李府管家的带领指路下,先从没有女眷外院搜起。
至于内院,先由李府自己的一队护院搜搜看,若是有发现,立马示警,大理寺的人再赶过去也来得及。
总之,先搜外院,万一人就藏在外院呢,这样就不用往内院去了嘛。
若是外院没有,且再说。
李老夫人的荣寿堂里。
李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儿媳,劈头盖脸的就将她训斥了一顿,“那可是大理寺!怎能随随便便让他们进来?知道的是进来搜捕逃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李家犯了什么事呢!三人成虎,防不胜防啊!”
李夫人管理中馈是一把好手,但遇上大事本就拿不定主意,常都要请示丈夫才能决定的,可今儿老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点还没有回来,许是去哪儿应酬了,若真是等他回来再说,黄花菜都凉了!
她同意大理寺进府搜捕逃犯,想来就是老爷回来也不会怪罪她的,毕竟,她也是为了府里的安危。
“母亲有所不知,那逃犯可不是普通的逃犯,是杀人如麻的威震天啊!儿媳只要一想到此人不知躲在咱们府里的哪个角落,这心里头就害怕得不行,不快快将人抓住,只怕今晚都不安生啊!”
闻言,李老夫人眉头微皱,这一切都太巧了,好端端的大理寺突然有犯人跑了出来,还好巧不巧的跑进了他们府里,普通犯人也就罢了,竟是那杀人如麻的威震天。
怎么就这么巧呢?
可那案子是顺天府在办——按理说不会让大理寺插手的。
想来是她多想了。
李老夫人思索片刻,到底也不敢拿儿孙的安危来赌,只道:“那就搜吧,先从其他地方搜起,我这里,最后再说。”
见老夫人也同意了,李夫人心下一松,忙道:“儿媳让宏儿出去了,让他们先在外院搜,外院搜不到再做打算,母亲这里,自然是最后来搜的,儿媳让护院他们将母亲这里都牢牢护住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李府是四进的宅子,里里外外二十多个院子,房屋上百间,搜起来也不是易事。
且这跟抄家不同,搜归搜,可半天都不好弄坏东西惊扰了府里人的。
大理寺衙差分散开来,小心翼翼的在整个外院里穿来穿去,仔仔细细的搜索着,人多,搜起来也快。
眼见着天黑了下来,火把灯笼是早早的就点上了,外院都搜遍了,没有。
曲大人不由看向李大公子,“那威震天定是藏在内院某个角落了,内院都是女眷,若是——那可大大的不妙啊!”
马上就要宵禁了,便是大理寺办差,也是要遵守宵禁的,宵禁一到,街上除了巡逻队和打更的更夫,是不允许任何人在街上行走的,否则那都是要打板子的。
李大公子也知道这点,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才同意了大理寺进来搜捕,眼下外院没有——
他顿了顿,当即让管家安排人,领着大理寺衙差往内院去。
内院不比外院,有女眷居住,搜捕起来更是要小心的。
管家安排着,先搜没主子住的院落。
李老夫人吩咐了人随时报上外头的动静,听得外院没搜到,已经接着往内院来了,几个无人的院落刚搜了,也没有人。
她的目光微微沉下来,先前的那个猜测这会儿又有些确定起来。
心下不由打定主意,若最后只剩她这荣寿院,她不松口让大理寺搜,大理寺的人不敢硬闯,真要是硬闯,那可站不住脚。
那曲大人也不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
这般想着,她心里稍安,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后头的某个方向望了一眼,沉沉的吁出了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