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山带着张大舅几人径直出了城,往城外十几里叫翠屏沟的庄子去。
这庄子,这个把月他前后也来瞧过几回的了,算是很熟了。
自那日商议好,程大人便即着了人将这里的一共一千亩地都照徐春山说的的拾整了起来,施肥的施肥,整地的整地,陈侍郎这边干草也收购了不少,都堆在庄子里的。
这庄子里还有地方住,徐春山来那几次就规整好了的,腾了几个屋子来让人拾掇好,播种育秧期间,他们可是要住的。
程大人对这辣椒和土豆都感兴趣的很,特别是土豆,听说收成那么高,一亩就能达二十石有余,他是早就想亲眼见识的。
是以,这些日子他也几乎都在庄子上,这厢见得徐春山带人来了,还拉来了两车麻袋,看上去应该是种子了,登即大喜,迎上来,“伯爷,这就可以开始播种了吧?”
徐春山不由嘴角抽了抽,这一个个的,都比他着急忙慌呢。
“种种种!”
眼下已经是二月底,京城的气候比宜阳府回暖得慢,但这档口,也差不多可以开始育苗了,至于土豆,更是可以种下了。
土豆是不种在这边的,虽说土豆可做主食粮食来种,皇上的本意也是如此,让百姓们多一种产量高的粮食,但种子也不够京城周遭的百姓种的,是以,早拿出了章程,上半年这一茬,便先由户部空出来的地和皇庄的地先种着。
等这茬收了,种子留得多起来,下半年的一茬再往百姓中扩了种去。
徐春山知道程大人对土豆好奇,也存了要支开他的心思,所以商议了一番,派出了周三川和周大郎带着土豆种跟程大人一起往另一个庄子去,就负责播种土豆的事。
程大人没有意见,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土豆怎么种,怎么发,怎么个生长过程等等,当下就带着周三川叔侄俩赶紧拉着两车土豆种离开了。
有程大人在,徐春山也不担心周三川和周大郎的安全,这可是京城脚下,又有官差跟着的,真还能出了什么事的话,丢得可是皇上的脸,这些当官的,也是不想要脑袋了。
等程大人走了,徐春山只觉得心里都松快了些,当下召集了这个庄子上的庄户们拿了家伙什,准备干活。
他同张大舅几人分了队,带着众庄户们这两天就先要把苗床整出来,这苗床可是重中之重,整不妥当,那苗可不好育。
……
徐茵茵和徐大郎徐二郎到了朱雀大街上,正好就碰上了张秀兰一群人,她们也正是要准备去吃午饭的。
早上走时徐茵茵就跟张秀兰说过了,逛了街就在外边吃饭,免得回来又出去的麻烦,吃饭嘛,不拘在哪儿,到点了就近吃也行,不差这点银子,她刚往府里的账上放了两千两银子呢。
但她们一行这一上午就没走出彩灯街和朱雀街,光是逛这两条街都逛不过来,走来走去的都没走出去。
到饭点了,正好就在朱雀大街上,张秀兰想着带公婆小姑他们去登丰楼吃去,但到门口一看,登丰楼里正值饭点,那是虚无坐席,不少的达官贵人往里一路路的进,看的徐老头都退了几步,怎么也不愿往里头去了,说是别耽搁了孙女的生意,她们进去占一个大包厢的,就少招呼一桌客人了呀。
张秀兰想着要不那还是回彩灯街上,吃那家酒楼吧,这不,正要去呢,就遇上徐茵茵了。
徐茵茵听了这过程,也是好笑,她可不在乎这一桌客人挣不挣银子的事儿,自家人最重要,都走到这里了,吃顿饭怎么了。
当下便一手挽了徐老太一手挽了方徐氏,喊了两个舅母两个表婶,又招呼表叔表弟的,走走走,进登丰楼去!
他们这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登丰楼,吓了前边刚走出来的客人一跳,扭头一看,见这行人的穿着普通,脸上不由浮现出鄙夷来。
这可是登丰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消费得起的。
身边的嬷嬷前去柜台定一个二楼的包间,掌柜的却抱歉说没有了,这沈氏正是着恼,她娘家人难得进京来,她也是打定主意想带着她们尝尝这京城最好的酒楼,也是给自己长个脸,三楼的包厢太贵,她就是有银子点也点不着,所以也没想过能要三楼,哪知二楼的包厢都没了。
这会儿被娘家人望着,沈氏手里的帕子都揪紧了些。
正不知该如何办呢。
哪曾想,这后进来的一行人说要二楼的包厢,那掌柜的竟然二话不说就让伙计领他们去。
沈氏正不知该如何下台呢,见状,哪里忍得住?给嬷嬷一个眼色。
嬷嬷便上前道:“掌柜的,你不是说二楼的包厢都没了吗?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不起我家夫人?”
蒲掌柜掌着这登丰楼多少年了,识人不少,之前又有王府的人脉在,差不多的客人只要来过的,他都认识,且能来这登丰楼的,几乎也都是达官显贵,挂的上名号的。
那边那妇人,蒲掌柜自然也有印象,正是昌远侯府的三夫人。
昌远侯府早已经没落,如今都没哪个儿孙厉害的,也就是空有个老牌侯府的名头罢了,真说起来,还比不上一般的官宦人家呢。
蒲掌柜从前不怕得罪,现在也不怕得罪,更何况,他也不是针对谁,是二楼的包厢本就没有了。
当下挂着得体的招牌笑容道:“言重了,二楼的包厢确实是没有了。”
眼看着那行人都往楼上去了,连个眼风都没给她,而她跟娘家人先进来的,还在原地傻愣着,再见这蒲掌柜公事公办的样子,沈氏都快气炸了。
是!昌远侯府如今的小辈都没有能耐,眼看着就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怎么着也是老牌侯府,这劳什子的掌柜的,竟然看菜下碟!
看就看了,让给别人她还不说了,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到她头上去了?
她实在是气不过,理智也占了下风,只想着不能叫娘家人小瞧了她,今儿这登丰楼的饭,是必须要吃到的!
当下指使这嬷嬷带人追上去,将那包厢给占了,还不忘同蒲掌柜道先来先得,那包厢合该先给她。
蒲掌柜都没想过有人敢在登丰楼撒野,惊愕的功夫,那嬷嬷带着几个下人已经冲了上去,追到了徐茵茵一行人。
这一出也引起了大堂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望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蒲掌柜见状,赶紧往楼上去。
沈氏得意的昂了昂下巴,随即也带了娘家众人往楼上去。
娘家众人神情里都是对她如此发威的崇拜和艳羡,这让沈氏得意的都快飘了,理智更是飘去了十万八千里。
上了楼,她亦是眼风都没给徐茵茵等人,直接命令伙计带路去那个包厢。
可伙计却看了蒲掌柜一眼,垂首动也未动。
沈氏见状,大怒,扬手就给了伙计一个巴掌,“放肆!”
这可真是太放肆了,楼下大堂的客人有往楼上来好信儿的,楼上包厢的客人也有听着动静出来观望的,只瞧着沈氏这官家夫人竟扬手打伙计耳光,这可真是太有失体统身份了。
有认出沈氏是谁的,都不由暗暗摇头,昌远侯府到底是没落了,老牌世家,如今也是一点规矩体统也没有了。
有人在自己的酒楼里闹事,还打自己的伙计,徐茵茵也是看不下去了,扭头便问蒲掌柜,“她是谁?”
蒲掌柜忙恭敬回道:“这是昌远侯府的三夫人。”
徐茵茵对京城里有头脸有名号的人家大致都有数的,听得昌远侯府,便就知道了。
她看向沈氏,道:“你为何打人闹事?”
沈氏一听,都气炸了,徐茵茵戴着幕篱,她看不见她的脸,更是觉得冒火,“为何?你不知道?明明是本夫人先到,可就剩一个包厢了,为何要让给你?这蒲掌柜阳奉阴违的,如此不把客人当回事,不把我昌远侯府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徐茵茵也冷了声:“若人人都因为没有包厢便在登丰楼里大打出手,放肆闹事,那登丰楼还如何做生意?蒲掌柜,将荣三夫人请出去,往后这登丰楼,都不欢迎她!”
蒲掌柜立马应是,随即就朝沈氏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氏的理智已经完全离家出走了,她这会儿压根就没细想徐茵茵为何能命令动蒲掌柜这回事,满脑子都是所有人都不把她这昌远侯府三夫人放在眼里,让她在娘家人面前落了面子,还不知娘家众人心里如何想她呢。
越想越冒火,再看面前这小丫头戴着的幕篱,看不到她的脸,便觉得更加的碍事恼火。
当下动作比脑子快,上手的就要去掀了徐茵茵的幕篱,想好好的教训她一通。
细辛眼疾手快,在她手伸过来之际便出手一把给她打开。
沈氏被拍了一巴掌,只觉手腕都要断了似的,表情痛苦的怒道:“荣嬷嬷,给我教训这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