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头张了张嘴,心道:这不就是强买强卖嘛。
六千两银子,算个啥。
他家孙女还挣不来?做啥卖给你,断了这传家的宝贝呢。
可看着对方那势在必得的神情,他有些犹豫起来。
真不卖?
要是惹恼了王爷,皇上会不会帮他们说话呢?
他确定不了。
按想,他们算得了啥呢?皇上看重老三给他官当,那不就是因着那辣椒吗,得了秘方册子,用不着老三,换个人也一样。
皇上能为着他们去说王爷?
要没有这一出,堂堂王爷,看上了他家的方子,他家要是不给,弄个家破人亡的,他家还有能耐反抗不成?
“徐掌柜的!你可想清楚了!”
汪老爷加重了语气,震得徐老头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他就想点头答应了,有银子,总比白给好,要是惹恼了王爷,强抢了去不说,还伤了家人,那可真是哭都没处哭了。
但嘴还没张,先看到了迈步进来的孙女,他眼睛就是一亮,孙女有主意,看她咋说,再决定不迟。
“汪老爷!”徐茵茵人未至而声先到。
汪老爷一顿,回身,“嘉成乡君。”
“汪老爷可是想好了,同意签那三成的生意了?”徐茵茵笑盈盈道。
徐老头还没说,汪老爷先便就道:“非也,汪某今日来,乃是打算买秘方的,正跟徐掌柜的商议呢,徐掌柜已然同意了。”
“我还没同意呢。”徐老头忙道。
汪老爷鹰眼又是微眯,淡笑道:“不急,徐掌柜先跟嘉成乡君好好的说一说,商议商议,再说不迟,我在隔壁茶楼静候佳音。”
说着,他还做了个请的手势,遂即带着随从利落转身,出了铺子。
见他走了,徐老头这才赶紧拉着徐茵茵往后院去说话。
“茵茵,我知道那汪老爷背后的人了,竟是王爷!说是什么邕王的!他说出六千两银子,要买了咱家的秘方册子去,我瞧那样子,就是强买强卖,要是咱家不同意,怕是不会善了。”
徐老头满脸担忧,“茵茵,你看。这秘方册子,咱卖吗?真想想,六千两银子也不少了,从前还在武宁府的时候,我听人讲过的,咱们那县的县令公子看中了一户人家的闺女,要纳为小妾,那家人不愿意,最后被县令公子害的家破人亡不说,那闺女也被他霸占了去。
那还只是县令公子,连王爷的手指头都比不上,就能对付得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更别说王爷了。
爷爷也有些怕啊,也不知道这邕王是皇上的啥人,咱得罪不起啊。”
闻言,徐茵茵也是皱眉,这就直接挑明了身份上门来强买方子了?
邬管事那边还没有回信的,也不知道这事如何。
但不管如何,这方子也不能卖,就算守不住,敬献给皇上它不香吗?
卖给邕王能得个屁吃。
这强买强卖的手段,就惹人不喜。
徐茵茵思索了片刻,也怕徐老头担惊受怕的,忙道:“爷爷别急,这方子咱家不能卖,大不了敬献给皇上去,我让六郎去找邬管事帮帮忙,眼下,先稳住那汪老爷再说。”
徐老头听着,想着也是,大不了送给皇上,卖给你邕王得那六千两银子算个啥?
这般想着,他心里有了些底,点头道:“成,先稳住那汪老爷。”
随后,徐老头往茶楼来,表态道:“汪老爷,这秘方册子是否要卖,我们家想商议商议,还请汪老爷通融,给我们两天时间。”
汪老爷一听这话,心里头满意的笑了起来,肯松口就好,他也不急这两天,能用银子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的解决这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当下便道:“好,便给徐掌柜两日时间,两日之后,汪某会带着银票前来,还望徐掌柜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到这份上了,还不忘威胁一番呢。
徐老头心里发沉,面上不显,也不知道,邬管事能不能帮他们。
徐茵茵算着快等下学的时辰往松林坊去接了徐达骏,让他又去了一趟明仁园找邬管事。
这次上门,便直说自称邕王的心腹的人要买他们家的秘方就成。
邬管事这边也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的,见徐达骏前来,一点不意外,听了他的话罢,只道:“且再等两日,两日之后,那汪老爷上门,我也会来的。”
得了这个答复,徐茵茵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日时间,说短也不短,足够发生许多的事了。
不过第二日,徐春河便让人来传信,说作坊出了事,让徐茵茵回去主持大局。
徐茵茵一听,登即就坐了马车往村里回。
进了作坊,周老头就先迎了上来,“茵茵你回来啦!”
然后将事情给徐茵茵说来,好让她有个了解。
却原来,陈大媳妇和陈二媳妇得了陈婆子的吩咐,从开工这些日子,就一直在找机会窥探其他流水线,起先只是趁着休息时间跟人搭话打听的,他们也聪明,不找本村的人,就找外村的那些人,聊天摆闲的问人家做的啥,活计轻不轻松之类的话。
后头见周老头这管事和其他小组长他们似乎也没盯着她们注意她们,便在做工期间,借着上茅房啊或者这种那种的借口往旁的流水线钻,眼珠子睃来睃去的看,也被小组长说了几次,让她们干活不要乱走,要不然要扣工钱了。
但两人见只是这样的口头说,胆子就更大了些,这不,今儿还趁着中午午休的时候,摸进了库房,要偷精油!
小石氏得了徐茵茵的吩咐盯着她们的,立即就逮了她们个当场,这下是证据确凿,跟之前小打小闹的拉人打听可不同的。
偷作坊的精油,这可是大事!
徐茵茵听了事情前后经过,心里头也是暗笑,邕王的名头够大,陈家行事也是一点不藏着掖着了,这是打量得了汪老爷那边的好处,被赶出了作坊也不怕,她家真不会逼她们付违反合同的银子是吧?
她淡淡一笑,随即让周老头通知下去,所有工人立即停工,大坝集合。
大坝就是新旧作坊之间这块大空地,能容纳所有工人在此集合开会的。
不过一刻钟,所有工人就集合完毕了,大家都隐约听说了,发生了大事,作坊出了偷东西的工人!
这会儿聚集在一起,不免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直到徐茵茵站上了讲台,众人这才渐渐噤了声,目不斜视的望着上方。
徐茵茵一扫底下众人,视线着重落在了讲台侧方被石氏等人看管着的陈大媳妇陈二媳妇身上。
随后,缓缓出声道:“各位工友!不管是新工人,还是老工人,诸位在进入作坊之前,都是清楚我徐家作坊的作坊管理条例的,以及在面试过后,签订的做工合同有何条款,大家也是一清二楚的,是也不是?”
底下众人不约而同应道:“是!”
这个咋不清楚?刚进作坊,作坊管理条例可是每天都要听两遍的,他们差不多都会背了呢!
还有那合同,说得清清楚楚的,他们都了解的,这才摁的手印呢。
徐茵茵随即道:“可却有人不将作坊管理条例和合同当回事!先是屡次三番违反作坊管理条例,被警告处罚之后,仍不改正,在今日,趁着午饭之后午休,竟偷了作坊的东西,被逮了个正着!”
说着,她示意石氏几个将陈大媳妇陈二媳妇带上讲台来,让大家伙都仔细的看清楚了。
“作坊自去年开工以来,诸位工友一直都是遵守条例踏实做工,我甚感欣慰,实是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甚痛心!陈董氏,陈刘氏,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大媳妇和陈二媳妇已然是脸色苍白,哪里想到,今儿才动了手,就那么不巧被逮住了呢。
陈二媳妇心里埋怨大嫂手脚太慢,若不然,也不至于被抓住,陈大媳妇心里记恨陈小田给家里惹麻烦,要不然她们好好的作坊做着的,哪至于铤而走险来做这样的事?
现在好了,被抓个正着,她们该咋办?还能说啥?
说她们没有偷东西?弄错了?
谁信啊。
两人紧靠在一起,心里头有些惶然起来。
徐茵茵顿了几息,也足够让底下的工人们都看清这两人是谁,并且也能想过许多。
这才接着道:“陈董氏和陈刘氏违反作坊管理条例,偷盗作坊重要的东西,证据确凿,我徐家实不能忍,便不能再留你们在作坊了。
我宣布,自此刻起,开除陈董氏和陈刘氏,永不招用!”
开除啊!
底下唏嘘一片,忙都头皮一紧,心里都想着,她们可不能做错事,可不能被开除!
没听到主要的那句话,陈大媳妇和陈二媳妇对视一眼,还有些松了一口气来着,开除就开除吧。
但徐茵茵语气一转,下一瞬就道:“按合同条例,因屡次三番的违反作坊管理条例而被解雇,需赔付作坊一千两银子,陈董氏,陈刘氏,你们是一起赔付,还是各赔付各的?”
闻此言,陈大媳妇和陈二媳妇两人脚下一软,俱都瘫软在地。
“我,我们没,没那么多银子。”好半晌,陈大媳妇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她想着陈小田说的她们拿不出银子来,徐家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的,不怕不怕,别慌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