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骏这假一请就是半个月,回来了那可是一天都不耽搁的,麻溜的就上学堂去了。
先老老实实的把先生布置的课业交了上去,这才顾得上和同窗们叙谈呢。
同窗们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特别是方自安董双其两个,见了人都差点没把他摁地上。
不是羡慕他去州城玩,州城谁没去过呀。
是嫉妒他居然能跟先生请半个月假,偏偏先生还同意了!
这是去玩啊,又不是家中有要事,什么游学的,那就是瞎扯淡。
徐达骏招架不住,赶紧举双手,“知道我这半个月写了多少篇文章,背了多少本书?你们若想,也可以请半个月,便是请一个月都行的!”
方自安和董双其齐齐松了手,那还是算了吧,先生给徐达骏布置课业的时候就在课舍里说的,他们大家都听到的,那可比他们不请假的人这半个月的课业多多了。
马昱临惊奇的看着徐达骏:“那么多课业,你都做完了?你这是去玩呢,还是领加倍的课业带出去做呢?”
徐达骏傲娇的抬了抬下巴,“自然是都完成了的!”
“厉害啊!”
这是真感慨。
徐达骏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后进学堂的,来时什么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比方自安还差劲,回回旬考都是末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就不再是末名了?
好几次了吧,已经好几次旬考都不是末名了,就上回,还考到方纪明前头了呢。
不但不是,本来狗屁不通的文章,如今也能写得有模有样了,先生还夸了几回的呢。
顿时,大家都有了一股紧迫感。
特别是还没过童生试的,这要是明年徐达骏下场去中了童生,而他们却没中,可真是丢了大脸了。
当下,课舍里的读书声似乎都比往日响亮了些。
方先生走进课舍,看到的就是学生们如此勤奋好学的精神状态,不由得暗暗点头,嗯,不错。
学生徐达骏交上来的课业,也不错。
方先生心里欣慰,授课间,就少不得格外垂青了徐达骏些,先生的垂青是什么?那就是一个劲的逮着你问问题呗。
徐达骏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先生的“爱。”
终于捱到下课,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大课的课间时间有两刻钟,很是富余,上茅房什么也不至于匆匆忙忙。
徐达骏跟上方从云一起去茅房,四下无人,将从州城买的礼物给他,“喏,送你。”
方从云看到那盒子里的笔,不由问:“是你送的,还是茵茵?”
“这我送的,我姐好像也给你买了礼物吧,她没叫我捎,应该会自己给你。”
方从云听着,这才接过了盒子,“这趟玩得开心吧?”
徐达骏瞥他一眼,“我是挺开心的,我姐的话,一半一半吧。”
“发生什么事了?”方从云顿时微蹙了眉。
徐达骏一脸深沉,四十五度望天,“一件关于戴着幕篱出门处处不方便的事。”
方从云:?
一刻钟之后,听罢徐达骏的叙述,方从云晃了晃神。
废除女子出门戴幕篱的规矩……
这可是个不易做成的事。
头一个,得跻身朝臣之列,还得能有上早朝的资格才行。
再一个嘛,独木难支,得有一帮人附和才好办。
而这帮附和你跟你一起谏言此事的人,也得有上朝的资格才行。
方从云沉思起来。
然后,读书越发勤奋不提,还更盯紧了徐达骏的学习。
除此之外,从第二日起,方氏学堂的众学生们便发现先生似乎更严厉了些,各种课业接踵而至,都不带喘气的,且放旬假都要带他们出去与人以文会友。
娘诶,这是马上就要科考的节奏么?
不仅如此,师兄方从云还温柔的邀请他们一起早起晨练,练什么?练养身拳,身体能越练越好的那种,保证进了考场不会因为生病或者体力不济最先被抬出来的那种。
于是,一众学生们在痛苦中快乐,在快乐中痛苦,一直到年底放假,那效果可是十分显着的,连最不着调的方自安都考的不错,还得到了方先生的称赞。
当然,这且是后话了。
这厢先说回下了学,徐达骏便急急忙忙的提着书篮子冲出了学堂,使得本想约他一起出去聚聚的方自安和董双其扑了个空,硬是都没追上。
徐达骏这是急着去哪儿呢?
他要去办徐茵茵交代的事啊,刚请了假,现在可不能请假的,他也就只有利用下学时间,快去快回了,回去还得做功课呢。
墨台得了他吩咐的,早就赶着马车在外头等着了,徐达骏跳上了车,马车便驶动,往明仁园去。
马车就是他的小棕马,他本来是让他爹给他也买辆神气的马车的,可他爹说什么?
他爹说:“你这不有马车吗?那小棕,先前买的也不便宜,那好好的,又买么子马车?”
他不服气:“我这马车这么小,徐茵茵那马车多神气?车厢还有暗格呢,能躺能坐的,那般宽敞,就跟房车似的。”
然后他爹道:“你读个书,这样笔那样墨的,花多少银子?你姐啥都没花,买辆大马车咋了?你读书呢,每天跑着步就到学堂里,买么子大马车,这马车就得了!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要啥花花哨哨的!”
他:……就是偏心。
所以啊,大马车别想了,这小马车在能坐,起码比走路好嘛。
徐达骏自我安慰着,很是想得通,他爹要是向着他不向着徐茵茵了,那他才真的要想不通了呢。
马车到了明仁园,徐达骏就提了东西跳下马车,让墨台等着,自个上前去敲门。
开门的人见外头是他,便即让了进去。
“邬管事在吗?”
“你稍等。”
不多时,徐达骏就在偏厅里见到了邬管事。
“徐公子有何事?”邬管事好奇。
徐达骏神神秘秘道:“我带来一个好东西,想给邬管事瞧瞧。”
邬管事:?
在邬管事好奇疑惑的目光下,徐达骏将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一个长方形的差不多两指高的铜制盒子,打得很薄,另外还有一个一样的铜制盒子,比前面这个要稍微小点,同时还多一个配套的铜盖子。
然后,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包,硬邦邦的冷馒头,两块肉干,几个干辣椒……
邬管事:就这?干什么呢,他吃过饭了。
“邬管事,我给您瞧瞧,不用火怎么煮东西吃。”徐达骏冲邬管事一笑,随即开始动起手来。
让人拿来两碗清水准备好,先将冷馒头都掰成碎片同两块肉干一起放到铜皮盒子里,再把干辣椒揪成段丢进去,然后倒进一碗清水,刚刚好的七分满,最后盖上有小圆孔的铜盖子。
接着,另外一个铜皮盒子放进去布包,再倒进适量的水,便立马将前一个盒子放上去,刚刚嵌进小半在里头的程度。
邬管事都懵了,这到底是做什么?要不是眼前这人是徐达骏,他都要让人将人丢出去了,他还忙着呢,可没功夫在这里看小孩子过家家。
但下一瞬,邬管事就瞪大了眼睛,“这……怎么会冒烟?”
“不但冒烟气,还很烫呢!”徐达骏道:“不信您摸摸?”
邬管事试探的伸了手,刚触碰到那铜盒,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他满脸震惊,心里头也隐隐有所觉,忍不住瞟了徐达骏一眼。
没多久,那小圆孔里不再冒出烟气来,徐达骏才用筷子将那盖子还挑开。
铜受热很快,但散热慢,这会儿烫得很,用手去可不得烫一层皮的。
盖子挑开,只见里头的碎馒头已经变成了面疙瘩汤,那肉干都泡腾开了的,配上红红的干辣椒段,这东西瞧着也让人没有食欲,跟泔水似的。
但邬管事心里头有些火热,还是接了勺子来尝了,肉干做的咸,散在汤里,这汤里便有淡淡的盐味,再加上辣椒段的辛辣,主要是热乎乎的,一口进肚子,舒坦极了。
这要是在天寒地冻里,有这么一碗热汤喝,还带着盐味,又有辣味更起热的,那可不得了。
邬管事脑子转得飞快,这会儿已经完全明白了徐达骏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就说嘛,徐家人不会闲的做这种专门跑来他面前表演过家家的无聊之事的。
“这东西是什么?是徐公子想出来的?”他问道。
徐达骏便拿出另一个布包来,当着邬管事的面拆掉,道:“这里头是生石灰,它遇冷水会发热,能使水面都沸腾起来,所以我们叫它发热包。
邬管事也知道,我姐姐平常就喜欢捣鼓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发热包就是我姐姐无意之中发现生石灰沾水变热的神奇并试着做成的,没想到,这效果还挺好。”
这铜皮盒子也是昨儿下午徐茵茵加紧找铁匠铺的师傅给做的,铜比铁以及陶瓷受热都快,携带着比陶瓷方便多了,而要是用陶瓷的,还怕带着给碰碎了呢。
所以徐茵茵思来想去还是用了铜的,打得很薄,只订做了这么一套的,刚刚才给取回来,让墨台给他带来的。
徐茵茵是要他说是他做的的,但他没这么说,他就一个读书人,说这个别人也得信啊。
再说了,给他能干什么呀,还能给他官当当?当官能自己考的!
还是说徐茵茵有信服力些,毕竟,眼下认识的,谁都知道徐茵茵脑子好使,爱捣鼓各种奇怪的东西,牙膏香皂的就不说了,药丸子她都能捣腾呢。
再一个,徐茵茵已经在皇上跟前挂了名的,若再送上这东西,说不得皇上直接封她个县主当当呢。
在这等级森严的年代,有县主的身份保驾护航,挺好的。
就上次姓孙的那事,要是徐茵茵是县主之尊,她丫的敢背后坏她名声到处说她坏话还暗戳戳的造黄谣?
便是敢,她也得掂量掂量的!皇上亲封的县主,你丫的也敢不放在眼里?
所以吧,徐达骏就想徐茵茵能得了这功劳的。
果然,邬管事听说是徐茵茵做的,并没有多奇怪,那姑娘聪明,他也早有耳闻,能做出那么多好东西,再捣鼓出这发热包,也不奇怪嘛。
他看了徐达骏一眼,道:“徐公子特意送到我面前来是想……?”
徐达骏忙朝京城的方向拱手,端的是一个严肃认真,道:“好东西自然是要献给皇上的!我姐一做出来这东西来的时候,别的都没想,那就是想着敬献给皇上的!
这东西,我们拿着也没用不是?可对咱开疆扩土保家卫国的将士有大用!遇上打仗时不方便生火做饭的,或者外出侦查的时候,咱将士们也能吃口热乎的东西,特别是那些戎卫边疆的将士们,不说东西,随时能喝到过热水,也是好的呀!”
邬管事也是上过战场的,他心里清楚,这东西对于将士有多重要。
特别是即将来临的与东胡的交战,有了干辣椒,已经有一半的把握,再加上眼前这发热包,那便有八分的把握……
邬管事心里此刻也是沸腾不已,这东西,他得马上派人快马加鞭,送进京城去!
不,这东西太重要了,交给别人去送他都不放心,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
当下,邬管事跟徐达骏详谈了一番仔细了解了这发热包,随后,装上了这一套东西,和两个发热包,骑上快马,就冲出了府城。
这边,徐达骏还不知道邬管事见完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去了,回到家去跟徐茵茵说这事的情况,还嘀咕道:“邬管事也不跟我交个底,这东西献上去,能不能给你弄个县主当当呢?”
徐茵茵微愣,“不是说了让你说是你做出来的吗?你怎么就说漏了?”
徐达骏道:“我没说漏啊,我压根就没打算把这东西安在我头上,安我头上也不能升官发财啊,顶多就是让皇上记住我,将来我要是能考中进士,给我分个好地方当官呗。
那都是将来的事,管不着眼下,这实惠,还是眼下拿着手的好,安你身上,你本来之前就有发现矿藏的事被皇上赏过黄金了,这次这么大的功,总不能还只赏黄金吧?我估摸着怎么着也要封你个县主当当啊!”
徐茵茵不由就翻了个白眼,“你当那县主是大白菜还是水萝卜啊?随随便便就封了?”
徐达骏却很有信心,“等着呗,万一呢,是你说的嘛,做人要有梦想,没有梦想,跟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徐茵茵:所以她的梦想是当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