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怨恨与死亡的丝线编织成了汹涌的汪洋。
血冥立于浪潮之上。
汹涌的潮水将君王和战鬼吞没。
然而在那汹涌的浪潮之下,是无比蛮横的力量在澎湃。
巨大的斧刃劈砍,无数的丝线交织成的龙哀鸣、斩断。
但像是无用之功。
血冥鼻嗤,只是瞬息,那被斩断的血龙再度汇聚,甚至更加的凶恶狰狞。
战神?哼!
在他血冥称霸世间之时,这些所谓的神灵不过只是血食!
不能这样下去!
战鬼极为冷静。
战斗之中,需要有抛弃一切的决心,但也要有绝对冷静的心神。
碰不到血冥。
若是碰不到,一切的力量都是无力的反抗。
崩界!
战界之中,星光在闪烁,不再是星辰辉光,上面涌动的是拼死一搏的战意!
超负荷运转的星辰下,被折断插满了界的兵刃在剧烈的抖动。
楚君似乎看见了,那是不屈真灵的咆哮。
咻——!
一杆长枪龙吟,率先挣脱了束缚,枪尖怒吼,有虚幻看不清的灵手执长枪舞动。
枪花绽放炽烈的白光,像是一朵虚幻的花,含苞待放,待到真正的盛放之刻,炽烈的白吞没了血色。
而后是万千的兵刃,整片战界都在瓦解崩塌。
无数或厚重或锋芒的刃汇聚成洪流,无数道影子握住了自己曾经最信赖的器。
向着血冥舞出了自己最自傲的一式。
每一式,都足以为自以为得生同天的生死境大能敲响葬钟。
战神曾言,他们或许该死去,但那神通不应失传。
那是让所有生灵都与荣俱有焉的神通。
就像是战神让他们是使出了自己最骄傲的一招而后步入死亡,现在轮到他们报恩了。
溃散。
无数的刀光剑影如洪流冲入了血色的海,湮灭了大半血色的海洋。
战界碎片化为了明灭不定的光,被那舞动巨斧狂战的巨人肌肉吞没。
无与伦比的力量!道在他的身躯之上驰骋。
这是来自战道的馈赠!
崩界。
一位赌徒开发出来的神通。
那是才是真正舍弃一切的战斗!舍弃一切的决心。
界崩则真灵崩,真灵崩则是将自己置入死亡。
在被轰出的干涸血海之下,是龟裂的界。
凹陷,血界的表面,是蜘蛛网般蔓延扩散的裂痕。
裂痕之中,血探出,彼此交融,想要将这被湮裂的界拉回正轨。
战鬼的身躯缠绕着由战意唤起的风暴。
猛突!
掌踏在了龟裂的界,留下深深的凹痕。
巨斧横扫,像是神话之中开辟天地的巨人的斧。
蛮横至于极点的力将空间坍塌,露出虚无。
血冥愤怒的咆哮。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是一位神可以挑衅的!
血红的色为血冥披上了甲。
他只有四爪的掌中握住了燃烧黑焰的重剑。
传说中插入了混沌魔神身躯将其终结的剑。
名为神殇之死!
在那重剑出现的那一刻,即便是血界都扭曲了,那一片的地方都消失了。
光焰摇曳,吞噬了血冥身旁的一切。
闷响。
沉闷的声震撼此界。
斧子劈砍在了那血色铠甲,发出的声不像是利器,而是钝物撞击的声。
重剑立地,代替了血冥的一只手。
挥舞,漆黑的焰火蒙蔽了君王的视线。
只能听见已经沙哑的咆哮与重剑燃烧血界的声。
吼!
疯狂蛮横的咆哮声响彻。
身为人身,但此刻的战鬼更像是绝境之中疯狂的兽。
不是所有的先天圣灵都生来高贵。
战神,或者叫他的名字。
荒蛮,来自蛮荒的疯狂野兽。
曾经有圣灵目睹了战神的厮杀后如此评价道。
他诞生于混沌魔神死去后的世界。
荒蛮不是法则的宠儿,甚至孕育出他的法则摒弃了这位不合其心意的圣灵。
不曾给予任何关照。
他于蛮荒不受人关注,那凶兽肆虐成灾的大地上成长。
想要活下去,只有一条道路。
战斗!
不顾一切的疯狂战斗。
要么成为凶兽的血食,要么让凶兽成为血食。
荒蛮一直都明白一件事情。
他的命不是他的,他掌控不了自己死亡的未来。
所以让他看一眼吧,让他看看,自己会丧命哪一只强悍凶兽的掌下?
战斗,无止境的追求战斗!
他也只会战斗了。
他失望了。
他杀穿了整片蛮荒,比凶兽更加疯狂的野兽。
战斗之道,未曾孕育圣灵的战道向他敞开了怀抱为他造出了一把斧。
王者曾对他许诺。
跟随我,你将在战斗中死去。
荒蛮大笑,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
他答道。
死在您的手中才是荣耀。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赤色熔岩的大地之上不再肆虐凶兽的咆哮,这位战士将会向王者发起必死的决斗。
血冥,够强悍吗?
不够!
崩——!
斧子崩碎了。
上面是焰火燃烧出的坑坑洼洼的洞孔。
战鬼脖上缝合的像是一圈细线缠绕的伤口溅射出了血。
头颅像是被打爆的西瓜,凭空的消失。
如狂龙扭曲的肌肉紧绷,甚至能听见其中撕裂的声。
皮像是充了血,血红蔓延在大片裸露的肌肤与伤疤。
挥拳!
打爆了血界的空间,崩碎了血色。
血冥以剑为盾。
不对劲!
这蝼蚁一般的东西怎么还未死去!
血瞳!
一种诡异的力量支撑着那无头巨人的尸身运行着。
没有思维,只有尸身在动。
而已然经历数千万年厮杀的战鬼早已将战斗磨练为本能。
每一拳,都是完美无瑕的攻击。
其中诡异的力量连血冥亦是不敢轻视。
他想要绕过战鬼,将君王扼杀。
此刻的君王很弱小,至少在他的眼中是这般。
那混沌的力量能够影响诸世生灵,却影响不了同根同源的他们。
他曾流淌在混沌魔神的身体之中,穿过那跃动的心脏。
但无用。
拳风撕裂了界,肉身撑起了寰宇。
澎拜的力量甚至连战鬼的身躯都不能承受。
每一拳,都能听见血肉被撕裂,经脉被扯断的声。
血冥无奈,漆黑的焰火附着在那身躯之上,不断地燃烧,而后不断的重生。
血界已经毫无作用了。
对诸多生灵来说,代表着无可逃脱的界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于是血冥将界收回,归加己身。
这本是用于横杀君王的手段。
焰火蔓延上了他自己的身躯。
漆黑于血色在血冥的身躯编织,露出了真正的模样。
头似虎而狭长,身似狼而覆满了甲。
似乎更加的瘦小了。
重剑插空,他的脚斜踩在重剑阔面。
死寂在他的身躯蔓延,代表着悬于诸世生灵头顶的剑降下了。
……
“给我倒下!”
苍白的虎兽按倒了行走的古木,淤积的力量爆发,枝桠向下,妄图撑起。
从地面之上,流淌起了死寂的长河。
无数的魂魄尖啸着,攀附上了古木枝桠。
死寂河流的流淌声像是催眠曲,安抚着古木沉眠。
它仍在挣扎,但力道却小了许多。
从地面被树枝犁出的沟壑便足以看出。
五方天地,升起了光柱。
有雪白圣洁的狐仰面轻啸,有漆黑的蛇缠绕攀附……
五位仙家带来的残魂勾连地脉,灵力流转,从地底升起了无形的锁链将古木束缚。
“现在怎么做?”
鬼将转眸。
那是一盘如山岳的巨蛇。
“等待。”
他吐信。
远处,人鱼挣扎着,竭尽全力的唤来潮汐。
不能!绝不能成为那些东西的容器!
无用的,徒劳的挣扎起不了任何作用。
五位仙家建起的锁链将她与古老的木联系。
她是钥匙,曾经吞没山岳的潮汐需要将一切都吐出来,至于利息,自然是生命。
大地开裂,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
别听!别看!别想!
来自仙家的提醒让沉醉其中的生灵们醒来。
他们敬畏的注视着那裂缝。
来自远古的其余两尊山岳的悲哀。
足以吞噬如今整片黑色原野的东西。
而君王,将迈入其中,取回过去迷失的一切。
“我以潮汐诅咒你!你将混迷失其中,成为山岳的陪葬品!”
人鱼尖啸,眸中是无尽的恶毒。
她的身躯成为了温床,旺盛的生命力成了食粮。
然而君王瞥过,喉间涌动着雷霆呼啸。
“我以君王之令,命你永世以血肉镇守此地。”
跃入。
白色的君王顷刻被漆黑吞噬,大地缝合。
看不出曾经这里存在裂缝。
此刻,三座古老山岳的生灵心中都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升起这种情绪。
他们同一时刻转身,面怀希冀的遥望着那愈合的大地创伤。
日月轮转,桂树注目。
蛇仙对于世间的感知最为迟钝。
盘起的身躯已然覆盖上了泥土,上面甚至已经有小鹿跃步。
这些小家伙已经完全将他当作了山。
会是今天吗?
像是闪电触及心间,他扭过头去。
太阳照常升起,山岳的阴影笼罩了他。
他感受到了某种伟岸的意志降临此处。
山岳像是活了过来。
那影子像是一只虎在咆哮。
光芒照射在漆黑的鳞片上熠熠生辉。
他打了个呵欠。
而后将头昂起落下,落得比尾还要低。
“君王,您回来了。”
他轻声。
这一刻,古老山岳的生灵皆有所感。
他们遥望东北方向,那地方,有什么了不得东西醒来了。
与长白毗邻相望的山岳此刻像是活了过来,上面的生灵睁大了眼。
他们诞生了自己的王!
怎么可能呢?
恍惚之中,他们看见了一只苍白的虎,头生狰狞大角,背长掀天巨翼。
他立于山岳之上,三尊古老山岳为其编织冕冠。
……
金色的火焰燃烧,与漆黑的火焰相互吞噬。
战鬼死了,任何的尸骨残渣都未能留下。
他是战死的,每一寸的血肉都糜烂,每一厘的骨都崩断。
但并非毫无建树,甚至,血冥被其打了个半死。
那股力量此刻涌动在君王的身驱之中。
涅盘。
传说之中凤凰死则涅盘,每一次涅盘,都会更加强大。
但它们的地位仍旧低于朱雀。
因为朱雀不需要涅盘,它们是不死的薪焰。
何况当九次涅盘达到极限之时,凤凰也会死去。
哪怕其早已镌刻真灵于道之上,连千万年后归来的机会也没有。
此刻,涅盘在君王的身驱之中涌动。
诞生的力量远超君王所能承受的极限。
混沌的域已然收敛,毁灭一切的雷霆缠绕君王的臂膀。
渊龙咆哮砸向血冥。
金色焰火蔓延整片的天地,在狂风之下怒吼。
必须将这力量疏导出去,否则力量达到极限之时,便是死亡。
但,血冥不知。
藏于其身的九幽冥死被催动到了极致,死亡埋葬了一切。
却杀不死眼前这君王。
为什么!血冥呐喊。
千万年前败了一次,如今还要再度失败吗?!
在极致的死亡之中,他在升华,但也在死去。
涅盘的终点是死亡,但楚君的终点不是。
吞噬鬼类的凶兽们愣住了,兽性被彻底的压制了。
在遥远的战场上。
金色的焰火好像熄灭了,连同上方幽绿的苍穹也熄灭了。
在这一片的漆黑之中。
他们见到了光芒。
金色的光芒。
怎么可能!
九幽之中怎么可能存在太阳!
但事实确实如此。
金色的光斑照耀在它们的身躯上,让他们恍惚。
好久远的记忆啊……
它们没能发现,自己的身躯在分解。
然后顺着光柱撒下的光斑升腾。
被压制了。
那强悍的名为涅盘力量被彻底的压制了。
冥死从那懒洋洋的状态脱离,迅速的活跃起来。
那把剑……
神殇之死的剑被熔炼在了冥死的力量之中。
冥死吞噬了涅盘,但涅盘仍旧在冥死之中存在。
生与死,在君王的手中轮转。
这是苍茫的星海,尸骸铺成的道路。
君王行走其上。
他已经抵达了尽头。
这里就是九幽的根本。
“你会如何选择?”
一双无神的眸子凝视着君王。
没有丝毫的感情。
漠视还是淡然,死寂还是无情?
说不清。
就像是说不清祂是死物,还是君王是死物。
黑如夜空的薄纱笼罩在娇躯之上。
绛唇轻启,“你的选择是什么?”
祂举起了手。
无形……
并非是说面前的影子。
而是名字。
君王的脑海之中冒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无形?
这是什么名字?
君王不皆解,自己脑海又为何会冒出这个名字?
人影伸出了手,冥思包裹着涅盘落入她的手中,然后被吞下。
她的眸中渐渐有了色彩。
但语调仍旧如冰。
“永恒的王者啊,找到你的答案了吗?”